張婄婄猶豫了幾秒,遂果斷接了電話,但沒有說話。她不敢放鬆警惕,緊緊盯著紅衣女子的一舉一動,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喂!喂!”紅衣女子一面對著電話喊一面揉了揉被寒天凍得僵冷的手,稍有妝容的臉上佈滿了惆悵與不安,這使她在俗氣的妝容下看起來更加不像是九零後。

從那雙尖跟的褐色高跟鞋,以及紅色羽絨裙襬下那雙附著厚厚的黑色絲襪的大粗腿,這身打扮與其說是時尚前衛的摩登女郎,倒不如說是一個嚮往成熟美麗的女子給自己硬加上去的不合年齡氣質的裝扮。

張婄婄一向穿得比較隨意,更多的則以休閒為主,對比之下,紅衣女子和她根本不是一個年代的人。

當她近距離觀察到紅衣女子時,李成坤說過的二叔的女朋友的年紀和她一般大的話久久迴盪在她耳邊,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紅衣女子就是她要接的人。

“你好!”張婄婄小心翼翼地朝紅衣女子打了聲招呼。

紅衣女子警惕地看了她兩眼,不自覺地靠近了腳底的行李箱,手裡的電話捏得更緊了。

“你是章小燕吧?”張婄婄這樣一問,紅衣女子皺著的眉頭才緩緩舒展開來,但對面相可親卻未曾謀面的張婄婄始終保持戒備。

“我是二叔派來接你的!”張婄婄微笑著說,看紅衣女子一臉的茫然,她猜她還在蒙圈狀態,於是把手機遞到紅衣女子面前向她展示了微信聊天記錄,“我是李家灣李光輝叫來接你的,你看我這有證據。”

紅衣女子小心地從張婄婄手裡拿過電話,仔細地看了一陣,突然朗聲大笑說:“哎呀,我是章小燕,我是章小燕,光輝這人也真是的,幹嘛叫一個小姑娘來,害得我在這裡凍得都快成植物人了。”

章小燕爽朗的個性與她憨厚的氣質和淑女的打扮又都大相徑庭,這實在是一個人多重人格的象徵,張婄婄暗暗感嘆。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聽說我們是同年的,李光輝是我二叔,你和他才是一輩的。”張婄婄難為情地瞅著章小燕已經放開了的自在神情,她可不想回到李家後又被人說成是沒大沒小。

“是嗎?我都快三十了,你哪年的?”章小燕驚愕地看著她覺得只有二十出頭的張婄婄,興奮得只顧關心相貌和年齡的事。

“我九五的,離三十還早呢!”張婄婄笑了笑回答,一提那黑色行李箱,沉沉的,根本不上手,想到自己剛做了手術不能使勁,所以很抱歉地對章小燕說,“太沉,拉不動。”

“一看你這麼瘦弱,拉不動正常,我這裡邊裝的是老家的特產罐罐肉,還有泡菜,當然很沉了。”章小燕一點也不生氣,說著手一拉,那箱子就輕輕巧巧地上手了,“看吧,還是要像我這樣壯實的女人才拉得動。”

看著章小燕輕鬆拉起行李箱,驚訝之餘,張婄婄不禁想起給章小燕提過箱子的男人,她問:“剛才我好像看見有一個男人幫你提箱子的?”

“哦,是一個大帥哥,剛才上天橋的時候,我這箱子的一個軲轆壞了拉不了,恰好他經過就幫我提了一陣,下了天橋他隨便弄了弄,居然又把這軲轆弄好了,估計是軲轆不靈活了。”章小燕說起來神情熠熠,像一個拜倒的花痴。

“看來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嘛!”張婄婄感慨地笑著說。

“是呀,那個帥哥人真的很不錯,長得又好看,還熱心腸,他還給我留了張名片呢,說以後萬一有事要是他幫得上忙的話就可以找他。”章小燕笑嘻嘻的,說著還把裝著名片的挎包按了按,彷彿那裡裝著的是丟不得的寶貝似的。

“我倆是差不多大?你幾月的?”走了一程,章小燕才想起有關於稱呼的事。

“九月的。”

“我二月的,比你大。”

“要是不按輩分,我就得叫你姐。”張婄婄開心地一路走一路轉著圈,好像上天真的送了個姐姐給她似的,她從章小燕樸實的語言裡感受到了家人般的親切,她想再回到李家,她就多了一個同立場的同伴。

“就叫姐,要啥輩分?愛怎麼叫就怎麼叫。”章小燕痴痴地盯著像個小姑娘一樣在前面領路的張婄婄,撅著抹了烈焰口紅的大嘴巴說,“你咋看起來這麼年輕呢?跟天山童姥似的,是有什麼保養秘訣麼?”

張婄婄一聽章小燕形容的那話,瞬間笑得眼睛沒了,臉也變形了,等緩和下來才說:“哪有?我只是不愛化妝,化妝容易顯得人成熟,所以根本沒什麼秘訣!”

“哦!說得有道理,以後我也不化了,還能省錢。”章小燕看了看張婄婄,突然間羨慕又失落地說,“我以為你才二十歲左右呢,沒想到和我還是同年的。”

“你才二十五呢,怎麼就說成三十了,沒見哪個女孩子把自己說得那麼老。”張婄婄一路尋找無客的計程車,同時也不忘和章小燕熱情地聊天。

“四捨五入嘛,過了五不就是十了,瞅著瞅著就奔三了。”章小燕終於停下腳步,捏著因為拖箱子而酸脹的手腕不停地甩來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