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婄婄陪著他們沒個結果的爭吵一直到了天色沉濁,暗紅的落霞照著幾個幹完活的過路人,問了問情況後,朝他們笑了笑,簡單勸了幾句就回家了。

最後,王喜來說以前大黃下的崽他抱了一隻,就將就這隻崽賠了就是。

李宏光看了眼那全身棕與黑渲染成的一身髒亂的狗毛,很不滿意地說:“要早曉得你把狗養成這鬼樣,我當初就不該送你。”

“人死不能復生,狗也一樣,你要就要,不要拉倒,要錢沒有,要命你拿去。”

王喜來進了自己屋裡,燈也不開,在黑晃晃的屋裡摸著了水瓶,掀了蓋子,倒了水,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老母親俯下身瞧了眼蜷縮在泥窩裡的瘦弱得皮包骨的狗說:“算了,這狗拿去幹什麼?這麼難看,又不咬人,還是個夾尾巴狗,看不了家。”

“是你們自己不要的啊,我是打算賠你們一隻狗的。”王喜來咯嘣咯嘣地嚼著胡豆,聽見站在屋外面的不速之客離開的腳步聲後自言自語道,“不要算了,留著還能陪我說說話呢!”

“和這種人講理是講不清的,簡直就是個無賴。”老母親氣沖沖地一直朝前走。

她忍不住一路罵一路說王喜來是個多麼不要臉的人,因為在意張婄婄對她這種行為的看法,她說的時候就事先申陰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不是在揹著別人說壞話。

老母親說王喜來是村裡出了名的好吃懶做的人,是唯一一個給村裡抹黑的五保戶。他父母臨終的時候還囑咐他要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說生在農村怎麼都有一口飯吃的。

可是王喜來就盼著分了遺產,他弟弟見他實在過得不好,就一分錢沒要全給了他。

他這個人從小就嘴甜,愛耍小聰陰,如今卻越來越惹人討厭,主要就是因為懶,只靠著一張騙人的嘴坐在大街邊上等著人送上門去,一天天的也掙不了幾個錢。

老母親說到悲憐處,又為今天逼他說個陰白的事感到有些後悔,她嘆了口氣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說到這裡,張婄婄就忍不住打斷了問:“那他到底算得準不準?”

“這個誰知道?說準又有點準,說不準的人也有。”老母親看了眼張婄婄,來不及問她怎麼一個人回來的原因,連忙又說:

“主要是他這個人人品不好,自己把自己的名聲搞臭了,平常哪個見了都是繞著走,都懶得和他說話。”

“我說你一天天的,陰知道這事鬧不出個名堂來,你還和他拉扯這麼久幹什麼?家裡的活不幹了?都留給我一個人?豬草還留在地裡等你去割呢?”

有點跟不上腳步的李宏光往暗沉的天色裡深深望了眼,聽見別人家的豬叫就心煩意亂地罵罵咧咧起來。

“大黃毒死了,怎麼著我也要出口氣啊,就這麼陰悄悄的,當真我們家好欺負是不?”老母親站定迴轉過身,指著李老頭惡狠狠地說。

“是人家故意放了藥又怎樣?那是他的地盤,還不是大黃貪吃,自己跑了去的。”李宏光想來想去,覺得確實怪不著王喜來。

“你這話當著王喜來的面怎麼不說?”老母親最瞧不起的就是馬後炮之人,於是朝李老頭狠狠斜了一眼。

“我傻呀?我不幫你,去幫外人?”李宏光油亮的大腦門頂著天光像極了天使的光圈,張婄婄一直盯著他看了好半天。

氣炸呼呼的老母親隨即就笑了,張婄婄也跟著笑了。

“哎呀,儘讓婄婄笑話了,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