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應紮營向東二十里,有一條河,名叫同心,河水自北向南流過。再往上游約五六十里,就是步生衍的駐營地。

此時已入深秋,雨水漸少,同心河水清澈見底,河中兩條身影嬉戲正酣,忽然聽見岸上林中有說話聲,兩人立刻矮身藏在近岸蘆葦叢。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依稀好像也是兩人。河中兩人以為他們也要下水,互相打了個眼色,正要潛到對岸,岸上的人卻開口了。

一個道:“你說你,拉個屎還跑這麼遠,不怕被上面的伏擊嗎?”

另一個道:“伏擊也是伏擊大人物,我們這些小嘍囉,人家犯得著嗎?”

隨著幾聲酣暢通透的聲音,一陣提神醒腦的氣味瀰漫開來,水中兩人臉色幾經變化,再次打臉色打算水遁。卻聽岸上人又說道:“也是,話說回來,今日商將軍去拜營了!”

“拜營?拜哪個營?”

“還有哪個?上面的那個……” 第一人指了指河上游,繼續道:“聽說被軍師直接罵走了,只能是響銀灘那個了……”

“這麼說,要兩個打一個了?”

“何杉將軍原先是李經意大將軍的部下,李經意大將軍又是咱們軍師的侄子,有這層關係在,咱倆家怎麼可能打的起來?肯定要力的……”

說話間,兩人正事完畢,提上褲子,朝遠處隱約丟在草叢裡的衣物看了一眼,心領神會地離開了。

他們走後,水中兩人掐著鼻子游到自己衣服跟前,上岸穿上衣服,就向上遊趕回去。

……

步生衍大營中,單寅午正在苦口婆心地勸:“將軍先前勝何杉,一來是將軍確是有過人之才,二來,那何杉也是正經軍人出身,只依兵法行事,但如今形勢卻變了樣,小樂軍這邊有個濟王李應,何杉這邊又來了個令寧,這二位我都是打過交道的,當世不二的陰詭之士,不但精通兵法,還頗懂算計之道,將軍若貿然出手,不管對哪一方,我們必然會輸在先……”

步生衍陰沉著臉,哼聲道:“先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好歹先打個照面,才好知道深淺……”

單寅午道:“先有查日蘇作亂南域,後又季初陽佔據整個南域,而這兩個人背後,就是令寧和李應……他們的深淺如何,將軍難道還要再去試探嗎?”

步生衍煩躁道:“他們有李應令寧,我們不是也有先生您嗎?依我看,先生之才不在二人之下……”

單寅午嘆氣道:“將軍此言差矣,亂世之局,不單以才論英雄,還要以運看輸贏!”

步生衍問:“先生何意?難道咱們沒運?”

——既然如此,那他還跟著自己作甚?

單寅午搖頭不語。

步生衍以為他故作深沉,便煩了,也不去理會。

這時,先鋒曹聖甲走了進來,神色頗為凝重,喘氣道:“將軍,有軍情……”

步生衍看了一眼單寅午,衝曹聖甲:“說來!”

曹聖甲道:“今日屬下順著同心河巡邏,無意間聽到兩個小樂軍談話,聽話裡意思,彷彿……李應打算和那何杉合力……”

合力做什麼?自然不必說。

步生衍坐直了身體,叫他詳細說來,曹聖甲略去自己在水中嬉戲,將那兩個小樂軍的談話說了一遍。

單寅午聽完,皺起了眉頭,問道:“當時你離那二人多遠?”

曹聖甲道:“十步之遙……”

單寅午聽出不對來:“區區十步之遙……未曾被發現?”

曹聖甲道:“聽到腳步聲時,我就躲進了河中,有蘆葦掩飾,未曾被發現……”

步生衍卻恍然大悟:怪不得不見動靜,原來如此!若自己再等下去,只怕是性命都要不保了!當即對曹聖甲道:“你去把眾將招來。”

曹聖甲領命而去,單寅午忙勸道:“將軍稍安勿躁……”

“先生不必再言……”步生衍橫聲打斷,想了想自己能有今日,單寅午也沒少出力,便又放緩語氣。

“先生先前所說我都記住了,只是這深淺虛實還是要去探一探的,他們如果真的聯手,咱們的日子只怕更不好過,不如先下手為強!”

“先生若還要勸,倒不如干脆替我想個出奇制勝的法子來……”

單寅午無奈閉嘴。

眾部將來聽聞來龍去脈之後,七嘴八舌地討論起如何先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