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本該進入甜蜜夢鄉,但安樂居前廳卻燈火晃動,襯得各人臉上愁意更濃。

“豎子壞事……豎子壞事啊!”

季灃痛心疾首看著跪在地上的季賓,似怒更似悲。

他知道讓萬福年逃脫的後果。

“請父王懲罰!”季賓頭垂地更低,愧疚萬分,一直以來,他認為自己做事雖然中規中矩,但還算地上妥帖,不想這一次的失誤,將大家甚至小樂國帶向無邊險境!

“父王,為今之計,得趕快想出應對之策……”季初陽不忍看著季賓受罰。

四兄妹中,這個只比自己大了幾個月的二哥最能包容遷就自己,兄妹二人的感情也最為要好。

季灃沉默半響,突然眼中精光一閃:“萬福年若拿我開刀必然也不會放過散丞相,得趕快通知散府,最好連夜離開!”

隨即他又兀自搖頭:“不行,想必萬福年對散府未放鬆監視,散丞相恐怕未必出得了城……”

愁眉不展之際,季初陽想到了一個人。

“年大成將軍!父王,東越年將軍或許能幫上忙,況且此次他進京,必然也是為了散丞相的事!”

……

大昌各屬國中,吳夏最重軍務,軍事實力一度可與大昌齊名,小樂重經世,十數代的休養生息,如今國富民足為屬國之最。

唯有東越,歷代奉行老莊無為之道,倒也把一國經營地井井有條,養成了國人恣意灑脫、得失隨緣的習性。尤其到了這任國主,更是將無為之治發揮得淋漓盡致,淡然,隨和,甚至懶散。

但懶人有懶福,上天給他派來了個年大成……

年大成不懂治國,只會守國,但這對於天性不爭不搶的東越國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然而這次,年大成顯然遇到了難題。

此時已至丑時,北街的東越國行館中,年大成毫無睡意,確切說,這已是他的第三個不眠夜了。

老丈人身陷囹圄,自己不能無動於衷,雖然岳丈已經明確表示不要為他費心,但身為子婿,哪兒能真的無所作為。

然而他這幾日暗裡觀察,散府周圍雖看似風平浪靜,但卻處處暗哨……

光明正大將那爺孫幾人帶走是不可能了,只有從暗處想辦法。

年大成想得入神,這時,突然從屋頂傳來一聲極為細微的響動,常年習武之人,聽覺本就異於常人,他聽得分明,那是人腳踩上瓦片的聲音。

腳步在自己房頂停了一會兒,就往其他地方挪了去……

他的臥房隔壁就是周國主的起居室,故不得不謹慎。

年大成緩緩起身,悄悄開門出去。

果然,仰頭一望,一個纖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步一頓,似疑惑又似茫然地看著腳下。

“主意敢打到東越頭上來,這賊膽夠肥!”

年大成未作猶豫,一個利落的翻身,上了屋頂。

那人見橫空出現的龐大身影倒也不驚慌,反而像是早有準備般,右手一楊,一根極細的繩索如同蛛絲般纏在了行館外的高大槐樹上,繼而帶著那人身影輕飄飄蕩了出去。

年大成暗道一聲好身手,但這也不妨礙他飛身緊追去。

落在樹下,定睛尋找,空蕩蕩的街道,哪裡有人的影子?

擔心是調虎離山之計,年大成正在猶豫要不要返回行館,忽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