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蘭枝是被人掐著人中痛醒的。

她恍惚地睜不開眼,只能聽見一個婦人撒潑地叫囂著,聲音尖利地傳了過來。

“衛家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各位鄉鄰快過來看看吶,可得給我們母子做主啊!”

“他家的楚娘子說了,我給三貫銅錢,就讓我家胖娃、黑娃和矮娃上學堂,今個兒我帶著三個娃兒來這三味書院,你們瞧瞧怎麼著,他家衛殊死活都不收我娃兒做學童!“

“可憐天見的,這不明擺著欺負我娘幾個給錢給的少麼,想趁機訛一筆,各位鄉鄰給評評理,這還有沒有天理!”

楚蘭枝撐開沉重的眼皮,就見這潑婦站在衛府院門口罵街,她理不出個頭緒來,這唱的是哪一齣?

她原是農戶出身,從小操持家務下地幹活,後來成為古風美食短影片博主後一炮而紅,前一秒還在直播帶貨地喊著“買買買”,沒成想一下子喊劈了嗓子,當場暈了過去,下一秒就到了這裡。

“孃親,你醒了!”

歲歲一頭扎進她懷裡,小手緊緊地摟住她不放。

楚蘭枝驚得靈魂出竅,渾身抖三抖,她什麼時候成婚了,孩子都這般大了!

“孃親,你別給外面那瘋婆子給氣著了,不就是三貫銅錢的事,咱不稀罕她那個臭錢!”

楚蘭枝見奶糰子頂著蓬鬆的丸子頭,仰起圓嘟嘟的臉來,那雙眼忽閃忽閃地,可愛得緊,恍惚間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紛亂而來,她腦子全麻了。

她穿書了,還穿成了反叛首輔衛殊的農門童養媳!

原書裡,衛殊上書諫言得罪了聖上,被貶回原籍,迫於生計,開了這個三味書院。

原主也是個眼皮淺的,這劉氏想讓三個娃兒進學堂唸書,拿著三貫銅錢問原主能不能給吹個枕邊風,走個後門,原主見錢紅了眼,只是這銅板還沒到手,劉氏的三個娃兒就被衛殊給攆了出來,劉氏氣不過,當街破口大罵,把原主給氣暈了過去。

而她就在這個時候穿了過來!

要知道衛殊橫豎瞧不上出身低微、性格卑怯的原主,藉口為老太太守孝而遲遲不肯成婚,後來他官至高位,更看不起原主的粗鄙,以至於原主被棄於鄉下,鬱鬱而終。

她可不能落到那樣的下場裡,更不是那般的軟柿子,任由人拿捏,她遇神殺神,佛來擋佛,魔來斬魔!

楚蘭枝站起來,涼薄地開了口:“劉家娘子,別說三貫銅錢還在你手上沉甸甸地墜著,就是三兩銀子我也要不起,像你這樣的娘帶出來的孩子,我家衛郎教不起。”

劉氏見楚蘭枝一掃先前的頹喪模樣,氣勢張揚了起來,她身上一襲橘紅拖地煙籠水仙裙,生得眉目嬌俏,顧盼間光華瀲灩,那骨相極為精緻,容貌將綻未放的時候,最為勾人。

到底是個狐狸媚子,才勾得男人們一個個失了魂,知道底細的,誰不知道她是沒過門就帶了倆娃的童養媳,這種連夫家都不要的女人,憑什麼在這裡得瑟!

劉家娘子啐了口唾沫,厲聲喝道:“楚娘子,你有沒有說過三貫銅錢就讓我娃兒唸書這事?“

“錢貨兩清,錢還在你手上拽著,這事我先前沒和你談攏,眼下更沒談下去的必要,“楚蘭枝避重就輕地說著,“買賣不成仁義在,你連臉都不要了,我還給你什麼臉,堂堂衛家也是你能撒潑的地方!“

劉家娘子護著三個娃兒到身後,撕開了臉,指著她罵開了嗓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說是衛家養在鄉下的童養媳,除了老太太認你,整個衛府上下誰把你當回事?”

“衛殊就是被貶回原籍了也不娶你,你真當自己是衛府的正夫人?”

“這回連老太太都扔下你走了,清平縣裡沒了人給你撐腰,楚蘭枝,你還敢在我面前耍橫,你看我怎麼撕爛你的嘴!”

楚蘭枝懶得和她多費口舌,她伸手向後,攤開了掌心,歲歲鬼機靈地跑回屋裡,給她拿了根擀麵杖交到她手上。

她掂了掂手上的分量,“撓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