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令許雋動了惻隱之心。

“要是他們不貪這硯臺和油煙墨,我倒是想伸出援手,”翟瀟文氣不過地說,“可他們貪得無厭,這就是他們咎由自取了。”

“那是他們理應得到的賞賜,有何不可取?”尹智把手裡的那副畫遞給了金明煥,“回去仔細看看這畫,我們輸了。”

許雋頓覺得顏面無存,他挽尊道:“又不是輸不起,出去看看,不是都想知道他們是誰麼,跟過去便知道了。”

李揚回到客棧,推門進了廂房,見靠窗那人手裡卷著一本書,看到了渾然忘我的境界裡,他調侃了一句,“得,要是我不回來,你是不是打算看書看個飽,晚飯也不用吃了?”

蘇世卿翻頁看了下去,“我不餓。”

“許雋輸了。”

李揚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蘇世卿抬起目光,向他看了過來。

“輸給誰了?”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公子,人都沒我胸口高,下筆猶如神助,那草書裹挾著一股流莽之勢,將許雋的文風章法打得支離破碎。”

蘇世卿聽著他吹,抬起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那方硯臺,“你落在了桌上。”

李揚見他這態度就來氣,他將包裡的東西一樣樣地拿出來,說了他道:“看見我落下了硯臺,也不知道給我送到筆墨齋去,拐個街口就到,誤得了你多少時間?”

“張嘴就能借來的東西,何須我再跑一趟。”

李揚從包裡掏出一方硯臺來,怔了怔,犯難地說:“糟糕,拿了人家的硯臺忘了還。”

蘇世卿瞥了眼那方硯臺,立即坐起身子,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個沒完,“你剛說是誰贏了許雋?”

“那小公子沒有自保家門,他連贏兩局,光草書和行書就賣出了一百兩銀子,另外那個好像是他哥,比試作畫,和金明煥打了個平局,可惜了那副畫沒畫完,只賣了二十兩銀子。”

李揚總是這樣兜不住話,別人問一句,他能答十句。

蘇世卿在硯臺的一角找到了那個刻印得小小的“年”字,他斷定這就是年年的硯臺無疑!

“是不是還有一個胖子和一個瘦子陪在左右?”

李揚見他起身穿衣,驚訝地跟在他身後,“你怎會知曉得這麼清楚?”

蘇世卿挑出一件青衫,攏著廣袖穿在了身上,他振了振衣襟道:“我認識他們。”

“這緣分也真是巧了,”李揚拿起那方硯臺,要跟著他一起出去,“那胖子攏著個麻袋裝銀子,我出門時那瘦子還在和掌櫃討要硯臺和油煙墨,趕緊地,現在去興許他們還沒出門。”

蘇世卿把腳攏進鞋裡,眉眼舒緩地笑了起來。

李揚從未見他笑成過這般模樣,笑意鬆軟得像日光,就在他恍神的空檔,蘇世卿從凳上躍起,飛快地跑了出去。

他到底要見的是誰,居然用的是跑?

“等等我,老蘇!”

李揚拔腿跟了上去,路過隔壁的廂房,有人竄出頭來問了一聲,“李揚,你們這是去哪兒?”

李揚邊跑邊回頭應道:“筆墨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