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糰子被宋糰子推醒,他迷糊地睜開眼,見秧子給他使眼色,他抬頭看過去,正好看到先生坐在案桌前,擰著眉頭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兩個人老實地把枕頭被褥疊放整齊,麻溜地爬下床,朝先生行禮後,從東廂房裡跑了出來。

年年、歲歲和蘇糰子在喝粥,看見他倆跟活見了鬼似的,頂著兩黑眼圈,精神頹喪,像被吸血鬼吸乾了血,臉色恍白如蠟紙。

“串串,秧子,你們和我爹爹睡了一夜?”歲歲驚得張了嘴,被宋糰子怨念地看著,她忙往嘴裡塞了個饅頭。

蘇糰子給他倆盛了碗小米粥,同情地把饅頭塞到他們手裡。

“閻王爺的地府都走了一趟,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年年作為過來人,頗有心得地寬慰著他們,“別想了,都過去了。”

宋糰子沒好氣地啃著饅頭,“串串,昨晚是你給我蓋的被子?”

“我倒頭就睡,哪會給你蓋被子?”錢糰子囫圇地吞下一口粥,一不小心就真相了。

“先生屋裡是不是隻有一床被褥?”

“就一床。”

“那你看先生那樣,是剛睡醒,還是一宿沒睡?”

錢糰子想起先生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沉默了。

兩個人都有些彆扭,他們習慣了被先生打罵,忽然一下子承受著先生對他們的好,心裡不設防地招架不住了。

“衛殊昨夜一宿沒睡?”楚蘭枝端著玉米紅薯出來,恰巧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師孃,先生眼裡全是紅血絲,熬了一宿沒睡。”錢糰子就此妄下了定論。

宋糰子說的話就更誇張,“我見先生的頭髮都白了好幾根,他肯定沒閤眼。”

“吃你們的饅頭,別胡說,”楚蘭枝把碟子放到桌上,交代了蘇世卿道,“讓老夫子頂兩節課,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她挑簾進了東廂房,一進門就見衛殊坐在案桌前,他雙眼輕合地靠在了床頭架上,已然睡了過去。

一大清早,許珏就來到了三味書院,對門的老童生見了他,笑出了滿臉的褶子,“衛殊今早沒出門,你這回堵他堵對了時間,他插翅也難飛。“

這無疑是振奮人心的好訊息。

許珏燃起了鬥志,一腳跨入門檻,直直地往學堂裡走去,一路上都沒人攔他,他進門就找了年年,開口便道:“你爹爹呢?“

年年見他激動成這樣,都不忍掃了他的興,“爹爹在睡覺。“

“這個點了他不上課,還躲在楚娘子的溫柔鄉里睡懶覺,枉為人師,成何體統。“許珏不是個守教條的人,但這樣出格的行為,還為人師表的,就該被世人唾棄。

“我爹爹一宿沒睡,讓他閤眼睡會兒怎麼了?“歲歲不服氣地哼著,”他又不是不上課,換到下午上課不行麼?“

“他為何一宿沒睡?“許珏不相信地問著。

“我爹爹睡不睡覺關你什麼事?“

“回頭要是我贏了他,有人會說我勝之不武,“許珏意有所指地看著他們,大方地道,”反正也不差這幾個時辰,我等他睡醒了再找他比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