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珏對書法繪畫近乎偏執的狂愛,是他這些年遊山歷水,尋遍天下書畫家的根源所在。

他打遍了天下無敵手,眼下就差個衛殊,滿懷期許地來找他過招,結果人家隨便搪塞個小閨女就把他給打發走了。

豈有此理,衛殊怎可如此折辱於他!

莫不是他輸不起,不敢應戰,這才畏縮地躲在小閨女身後藏了起來?

許珏越想越覺得他浪得虛名,不免氣順了幾分,站在書院門前,他抬頭就見對面的老童生衝他揚起了一撮短眉,笑得分外地猥瑣。

“被轟出來了?”老童生舔著臉笑道,“早和你說了,衛殊這人陰著呢,你還不信,活該被人轟出門口。”

許珏對他很是鄙夷。

“你要真想和衛殊鬥,就去搞他家娘子,楚娘子拿捏著他的命門,她說往東,衛殊絕對不敢往西。”老童生煽風點火道。

這話點醒了許珏,“我記得你說過衛殊懼內?”

“整個迎春巷誰不知道衛殊在家裡聽楚娘子的差遣,他這個懼內的名聲傳得巷子里人盡皆知,不信你隨便找人問。”

這話許珏信了,倒不是老童生說話可信,而是他一想到衛殊懼內,他就解氣。

衛府緊鄰著三味書院,許珏沒走幾步就到了大門口,瞧見一扇輕掩的木門,他咚咚咚地敲響了門,無人應聲,他試著推開門,走進了庭院裡。

典型的老宅院落,深井見青苔,老樹枯藤下層層堆落著陶罐,鋪面而來的全是煙火氣,沒有半點風雅的氣息。

楚蘭枝見院子裡站著個陌生男子,她拿著胭脂罐子出了門,當即厲聲問道,“你是何人,進院子幹什麼?”

許珏先行見禮,而後直起身子,看著她手中的胭脂道:“楚娘子,你這是做胭脂?”

楚蘭枝狐疑道:“買胭脂的?”

“是,”許珏的腦子一下轉過彎來,他怕又被人給轟出去,趕緊說道:“慕名而來,聽說楚娘子做了一手上好的胭脂水粉,我擇日回京,想給家中女眷買些胭脂捎回去,一路尋人問路,這才找到了府上。”

大殷朝裡,能出來給家中女眷買胭脂的男人不多了。

楚蘭枝對他和顏悅色了起來,想著家中只她一人招待他多有不便,她便去鄰里喚來了周家娘子,把人請到堂屋上坐著,她回屋去拿妝品,周家娘子便給他奉上了茶水。

“楚娘子的胭脂水粉都是慢工做出來的手工上品,你不懂那些成色香味沒關係,買就對了。”

周家娘子說得頭頭是道,只是按捺不住八卦地問了句,“你是如何知道楚娘子做了一手上好的胭脂水粉的?”

這問題難住了許珏,他神情糾結著,半天磨不出一句話來。

周家娘子見他欲語還休的樣子,瞭然地擺了擺手,善解人意地替他解了圍,“一定是青坊,你瞧見青坊藝女臉上的妝容,就想著為家中娘子也買一套這樣的妝品帶回去是不是?”

許珏立馬點頭,“呃是,說來慚愧,不過卻是如此。”

周家娘子得意地飄了起來,這男人去沒去過青坊,她一眼就能看出來,見此良機,她嘴巴吧啦吧啦地說了一通,把楚娘子的妝品又狠狠地誇了一遍。

楚蘭枝把胭脂裝盒帶過來,周家娘子已幫她把生意談攏了。

“許公子定了八盒胭脂水粉和三罐香膏,楚娘子,你看何時可以給他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