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寫完一天對聯下來,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年年隨身伺候,給她使勁地揉著胳膊。

錢糰子那張嘴就是騙人的鬼,說好的三十副對聯,寫到最後硬是讓他加到了五十多副,整個迎春巷能出錢買得起對聯的,都讓歲歲寫了個遍。

統共下來賺了五百多文錢,按著事先說好的二四分,錢糰子和宋糰子數著銅板分錢,歲歲拿大頭,一人獨得兩百多文錢,餘下他們仨各分得一百餘文錢。

“歲歲是個富婆。”

楚蘭枝吃著晚飯,聽見年年和蘇糰子小聲地說了這麼一句,滿眼的豔羨不已。

她給年年夾了塊粉蒸肉,等他驚喜地抬頭看過來,方才說道:“這回知道寫得一手好字的重要了?回去好好地把字練好,爭取明年和歲歲一起擺攤寫對聯去。”

“這怕是有點難。”衛殊坐在一旁,實話實說道。

楚蘭枝斜了他一眼,見年年好不容易鼓舞起來的鬥志萎靡了下去,她狠狠地說了他道,“寫不好,就讓先生好好地教。”

“年年學水墨畫興許還有出路,練書法就算了。”

楚蘭枝聽出了弦外之音,“他有這方面的天賦?”

“沒有,”衛殊毫不留情地說道,“書法不行,科舉的路走不通,文武一無所長,只剩下畫畫可以謀生了。”

他怎麼能當著孩子的面說這種喪氣話?

楚蘭枝剛要發作,衛殊沒給她機會,搶先說了話,他提點年年道:“你再這麼廝混下去,一事無成,以後你孃親誰來養活?”

“這次施粥,她把銀子敗了個精光,胭脂生意做不成,每天還入不敷出,膝下沒個指望的人,你讓她以後還怎麼活?”

楚蘭枝沒見過這麼在孩子面前賣慘的。

要不是知道他是在敲打年年,敢把她說成這樣,她會和他拼命不可。

年年吃不下飯,一張小臉擰巴著,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憂愁裡。

歲歲咬著筷子頭道:“孃親,我能賺錢了,以後我養你。”

楚蘭枝被這話逗笑了。

歲歲這麼說,是怕哥哥再被爹爹擠兌,“巷子裡的對聯寫完了,串串說我們就上縣裡去寫,一直寫到大年三十,賺多多的銀子回來。”

衛殊難得認同地道:“你這水平去縣裡寫寫可以,州府就別去了,那裡藏龍臥虎,你這書法還差點火候。蘇世卿,你駕馬車帶他們幾個過去,把人看緊了,誰都不許惹禍生事。”

蘇糰子放了碗筷,“是,先生。”

一直埋著頭的年年,忽然鄭重地開了口,“歲歲,以後孃親我來養。”

這話他是看著楚蘭枝說的,說完他又對著衛殊一字字地承諾道:“爹爹,開春後我跟你學畫,一定學有所成。”

楚蘭枝覺得一下子,年年好像長大了。

今年過年顯得格外地鬧騰。

接灶神、貼門神、除夕守歲,楚蘭枝忙得就沒歇過,衛殊那邊也沒閒著,從年初一開始就有學童上門拜年送名片,學堂的大門朝南敞開,門口燃爆竹的聲音從早到晚就沒停過。

年初十二這天,她緊趕慢趕地可算把梅花香膏給做出來了,就盼著上元節到來,能去青坊賣斷這批新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