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殊被晾在了一邊,桌上沒有多餘的碗筷,他乾乾地看著他們往鍋裡涮肉,一口口地吃得異常地滿足。

楚蘭枝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昨夜的事暫且不說,往前了算,衛殊連著七八日地早出晚歸,招呼不打一聲,人影更是沒見著一個,她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回不回來吃飯,剛開始桌上還留了碗筷,後來誰擺上他的碗筷,她就和誰急。

衛殊沒指望楚蘭枝這邊能鬆口,他嚴苛地審視著對面的五個糰子,看得他們心虛起來,筷子都沒怎麼敢往鍋裡伸,一個個埋低了頭忙著扒飯。

歲歲撞了撞年年的胳膊,年年往錢糰子的肩膀上碰了兩下,擊鼓傳花似地最後傳到了蘇糰子那裡,他認命地站起來,打算去廚房給先生拿一雙碗筷,忽聽得師孃“啪”地一下放平了筷子,他驚得一屁股坐回了凳上。

楚蘭枝偏頭看向了衛殊,敷衍地嘴上笑笑,“吃過晚飯回來的?”

“沒吃。”衛殊知道這一次她不會輕易饒過他,拋了面子,死皮賴臉了起來。

楚蘭枝見招拆招,勸退他道:“這個是‘鴛鴦火鍋‘,人手一雙筷子地伸進去,怕你嫌髒,你還是去外面下館子好些。”

衛殊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嘴,“這總比平日裡伸進同一碟菜要乾淨得多,湯汩汩地沸著,筷子伸進去比什麼都乾淨,一家人吃飯,講究這些幹什麼。“

他沒臉沒皮地耍起了無賴,楚蘭枝被他給氣著了,“荒年欠收,能吃上一口糧不容易,我晚飯都是按著人頭做的,沒把你算進去,多一份都勻不出來,你看你要是吃了,他們幾個孩子中就得有一個餓肚子。“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不信他還吃得下去。

可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楚蘭枝還是低估了衛殊的無恥程度。

“你說的話句句在理,按你這麼說,這湯底就更不能浪費了,吃不上肉,喝一口湯總是應該的,不然倒掉多可惜。”

衛殊話畢,見她隱忍著情緒不發,氣得無話可說,他抬了一眼看向了蘇糰子,那眼神裡的脅迫意味明顯,逼得人不敢不動作。

蘇糰子再不敢耽擱,起身去廚房拿了雙碗筷過來,雙手呈遞到他桌前。

衛殊拿了個勺子,往鍋裡抄底一撈,舀了一勺滿滿的肉片出來,驚得所有人抬頭望向了那勺肉,眼裡都是嫉羨。

說好的喝湯呢,這算什麼?

楚蘭枝沒成想這麼便宜了這廝的,正氣得眼裡冒火,他一勺肉直接舀進了她碗裡。

“娘子,辛苦了。”

楚蘭枝繃緊了神情,不讓情緒外露在臉上,這人也太會來事了,她開口說話時,語氣都溫婉了下來,“我吃不了這麼多,不用給我盛。”

“行,那我幫你吃點。”衛殊極其順手的又舀了一勺肉,直接盛進了他碗裡。

錢糰子把筷子伸進鍋裡撈了撈,空空無一物,這鍋裡的肉全讓先生一人給撈沒了,他這輩子從沒佩服過誰,先生算頭一個,這次學到了。

宋糰子最近琢磨著寫一個話本子,他正寫著人物小傳,到處蒐集素材,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他在郎君如何討娘子歡心的素材上狠狠地記上了一筆。

“我以後嫁人,就嫁爹爹這樣的。”歲歲小聲地嘀咕著。

年年坐在一旁聽見了,笑話她道:“那你得和孃親一樣撒得了潑持得好家,才會有這福分。”

歲歲理所應當地認為,“我長大後定會和孃親一樣,誰叫我是她的女兒呢?”

蘇糰子坐在桌子一角,手裡忙著往鍋里加菜,一桌人吃得其樂融融,把滿滿一桌菜全給掃光了,連湯底都沒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