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一下收住了眼淚,衝他重重地“嗯”了聲。

年年見她眼淚收放自如,不得不懷疑,她剛才那眼淚是故意擠出來騙他壯士斷腕,逼他作出如此巨大的犧牲。

楚蘭枝做好了飯菜,盛出一碗白米飯,把爆炒的碎肉沫子和豆角澆在飯上,留了碗飯給自己,便吩咐年年和歲歲把菜端上桌,她自個兒留在廚房吃。

歲歲端著碎肉盤子問:“孃親,你不去堂屋用飯?”

楚蘭枝:“孃親想一個人呆會兒。”

歲歲低著頭跟在年年身後走了出去。

楚蘭枝在兄妹倆走後,放下了一雙筷子,她為晚上睡哪兒,愁得吃不下飯。

西廂房的床榻上漏水,不能睡了,堂屋左右兩邊各有一間屋子,一間是祠堂,放著衛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那是神聖不可褻瀆的地方,另一間就是老太太曾經睡過的屋子。

老太太去世了半年,屋裡的梳妝檯、紅漆衣箱和雕花梨木床都是她當年帶過來的嫁妝,放在那裡一直沒動,如今物是人非,楚蘭枝每每看見這些老物件都會想起老太太,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那個屋裡睡下去。

除了東廂房的大通鋪,眼下她真的沒地方可睡。

年年端菜上桌,給自己盛了一大碗白米飯,澆上一勺碎肉末和素炒豆角,他當著衛殊的面,頗有膽色地端著飯碗去了廚房,要陪孃親一塊兒吃飯。

歲歲端著瓷碗遲遲沒動筷,她在矮凳上坐立難安。

“爹爹,我不能讓孃親一個人在廚房用飯。“

“這事本就是爹爹不對。“

“我替你給孃親陪不是去。”

這些話說得句句在理,歲歲也學著年年給自己整了碗“蓋澆飯”,理直氣壯地捧著碗去找了孃親。

衛殊讓這倆小蘿蔔頭給孤立了,還給教訓了一頓,明著告訴他:

這就是得罪他們孃親的下場。

他不該踩破西廂房的屋頂,還給踩出了兩個窟窿,把自己逼到如此進退兩難的境地裡。

當初祖母曾有來信,信中說過,若他執意不肯娶楚蘭枝,就把年年和歲歲過繼到膝下,還楚蘭枝一個自由之身,給她物色一個好婆家,把人風風光光地給嫁了。

他在回信中應承了下來。

只是那日與她提及此事,他隨口撒了謊,說了此事暫且不議。

他沒想到會被貶回原籍,還和她住在了同一個院子裡。

外人眼裡他們儼然住在了一起,他又如何把她嫁出去?

楚蘭枝斷然不會把年年和歲歲舍給他,何況這倆兄妹死也不會跟他單獨過日子。

最好的安排,就是他娶了楚蘭枝。

僅是妾身而已。

她不能成為他的正妻。

他的野心,註定了他的正妻將要出身於名門。

那睡在一個大通鋪裡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