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偉的殿堂裡,燃燒著熊熊大火。

赤紅色的火焰順著石柱席捲上拱券,穹頂上的壁畫融化凋零,地面上晃動著扭曲的人影,它們相互交疊重合在一起,嘶鳴、訴說,彷佛一曲聖潔而血腥的悲歌。

它們在逃跑、在哭嚎, 也有人在怒吼,在反抗,高呼“聖哉”,窗外的夕陽比火焰更加盛烈,如鮮血般澆灌在遠處的大海上,每一縷海水都泛著災難的景色,末日的鐘聲在狂響!

西子月呆呆地站在這片焚燒的地獄中,看著黑影從自己身邊惶恐而過,又或是撞在她身上, 風化成塵埃。

她能看到的東西越來越多,不僅侷限於這座教堂內,她甚至能看到很遠的地方.....那座漂浮在天空的城市。

用盡人類所能掌握的一切詞彙,也難以形容那座城市的偉大,可某一天,白色的狂潮從天地的另一端鋪天蓋地捲來......不,那不是白色的,那是世界最深處的黑色,它們遮蔽了天空,用鐵鏈拖拽著城市下墜!

龍群!那是龍群組成的軍隊,清一色的黑色龍群,它們如焚燒世界的黑色火焰,所到之處,天地間再無一絲光。

接下來的畫面是牆壁般的黑影圍繞著她的視野轉動, 雖然它們的動作像是在手術檯上打量試驗品,可目光卻帶著敬畏。

西子月越來越覺頭痛了,像是被一柄大斧噼開大腦,強行塞進另一個人的記憶......不,不止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乃至一整個世界的記憶!

畫面越來越凌亂,也越來越破碎,聲音宛若古鐘轟鳴,連成一片咒語的海洋。

有遠方的寧靜小島上,生命從某條縫隙裡鑽出,第一次用眼睛眺望世界。

也有手持火炬的神子帶領族群穿過漆黑的隧道,抵達光明的另一側。

還有蠻荒的大地漸漸被染上綠色,變成草地、森林以及河流......

恍然間,她來到了黃金的十字架前。

殿堂最深處的盡頭,無論是現實視角,還是側寫視角,都矗立著這麼一尊十字架,在現實世界中它鏽跡斑斑,但在側寫視角中,它則被烈焰環繞。

路鳴澤,他被一柄金黃色的長矛釘在那尊十字架上,形同殉難的耶穌。

他依舊穿著那身象徵至高無上地位的白色法袍, 只是那上面早已被他的鮮血浸染透徹,變成魔鬼般可怖的圖騰。

他在十字架上低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火光在他身上投下明暗交錯的人影。

這一幕彷佛定格了數千數萬載,火光逐漸熄滅,天空也逐漸變暗,風雪不知何時湧了進來,他的體表開始結冰,彷佛是被遺棄在了時間的角落。

可是某一天,塵封已久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了,發出沉重的吱呀聲。

沉睡了不知道多久的路鳴澤忽然抬頭,露出微笑:“哥哥,你來看我了。”

側寫畫面在此中斷。

西子月一個冷機靈,陡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繪梨衣焦急的面孔。

“我沒事。”西子月用虛浮的笑容回應,想來應該是她剛才側寫著魔的樣子太可怕了。

眼見西子月醒來,繪梨衣一愣。

她有些侷促地摸本子寫字:“對不起,我手下重了。”

這回輪到西子月不解,但很快,她的臉頰就感受到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麻蛋!之前剛誇完這妞的人母屬性爆棚,結果她就立刻真·打臉給你看啊!

想也不用多想,看到西子月側寫深入後的模樣過於魔怔,這妞上前叫住無果,索性改用抽打耳光的方式讓西子月清醒。

那麼說來,這次側寫真是刻骨銘心,連續幾個大耳光都沒能讓她醒過來

結果這次,她的側寫依舊中斷在路明非出現的一刻。

西子月平復氣息後,從繪梨衣的懷中起身,再次張望這座殿堂。

之前側寫的景象消失得蕩然無存,只剩下廢墟般的斷壁殘柱,手電筒光柱掃過的每一寸空間都浮動著大片冰冷的塵埃。

西子月最後將注意力落回眼前這尊鏽跡斑駁的十字架,如今上方空無一物,也空無一人,只有介乎於鐵鏽與鮮血間的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