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大海,青灰色的天空,天空中流動著奇異的雲彩,神秘的光從天而降,照亮了海中那座孤零零的石島。

和楚子航描述的一樣,那是一座讓人聯想到羅馬鬥獸場的環形石島,三面環山,青幽的參天巨樹環繞著從島的最中心生出,定海神針般座落在海天之間。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穿越冰冷的海潮與冰川,所抵達的盡頭竟然是個溫暖的神賜之地!

望著兩三公里開外的那座島嶼,楚子航一直緊繃的心絃也陡然抽動。

時隔多年,他又回到了這裡。

這裡的感覺一點也沒變,依舊溫暖、寂靜,卻又孤獨,這座名為死亡的島嶼,卻無處不在透著搖籃般的安全感,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在這裡達成完美的協調。

楚子航站在船頭向後回望,發現來時的路已經沒入了青灰色的濃霧中,看不到一點海天交接的邊界,彷彿他們已經在人間神隱,再往前的每一步,都是在神的國度中漫遊。

不是修辭意義上的神國,而是最現實意義的神之境地。

幾個小時前,他們成功啟動了死神的燈,召喚逆戟鯨為他們領航。

在水流的推動下,這條殘敗不堪的核動力破冰船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海上航行,朝著冰川迷宮的方向前進。

但進入迷宮沒多久後,逆戟鯨很快就帶著他們鑽進了一大片青灰色的濃霧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中繼續航行。

彷彿是跨越某個臨界點後,溫度迅速回升,從零下數十度的寒徹變為春意盎然的溫暖,從那一刻開始,楚子航就知道他們已經穿過迷宮,成功抵達了阿瓦隆附近的海域。

穿過青灰色濃霧的一刻,那條逆戟鯨也隨之消失,海水的推進力像被抽走一樣,斷崖式跌為零,Yamal純靠海浪的慣性在水面上飄蕩,緩緩接近阿瓦隆。

那盞所謂死神的燈,也彷彿完成了使命,光與熱消失,又變成一件死氣沉沉的藝術品,至於它還能不能再度點燃就不知道了。

過程比想象中順利,沒遇上任何危險。

船舶以鯨魚擱淺的姿態,在沙灘上靠岸,時隔近一個月,二人再次感受到了陸地的觸感。

“這裡就是朱諾的登陸地點嗎?”芬格爾將手槍緊緊靠在肩邊,目光警覺地在不遠處的密林中搜尋。

上岸之前,兩人已經將所有的焚燒之血與賢者之石都塞入了彈匣裡,就算對手真是位龍王,想必也得忌憚三分。

“不清楚,沒有看到任何腳印一類的東西。”楚子航說,“最糟糕的情況,也許她已經得手了......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麼。”

兩人一路上並沒有放鬆對朱諾的警惕,將她的危險程度與死神並列。

但現在看起來,不僅死神沒有要出現的跡象,這位被他們認定為是純血龍類的神秘女人也沒有出現,島上依舊風平浪靜,彷彿一張永恆的油畫。

“走深點看看吧,說不定會有新的線索。”楚子航走在前面,手裡緊提著刀。

登陸這座島嶼的一刻,巨大的寧靜包圍了他們,這種感覺像是走在山間的千年古寺中,佛塔聳立,絕對的安靜中傳來無名的唸經聲,不知是風在吹動,還是亡魂在低吟。

無論多少次來這裡,這座島嶼的一切始終讓人驚歎不已。

天空中的青雲有著海水般的紋路,雲層的間隙慢慢變化形狀,恰如無風狀態下的海面,奇異的天光就從哪些間隙裡穿透下來,將樹影投在兩人身上。

路過一盞石燈籠前,芬格爾伸手在上面抹了一把,並沒摸到灰塵,像是每天都有人來打掃,可看看四周茂盛的青草,這裡怎麼都不像是有人的樣子......也許是一條龍也說不定。

越往前走,看到的景象越令芬格爾吃驚,參天巨樹在道路的兩側拔地而起,樹蔭彷彿陰綠色的雲,這些樹從型別上來看應該是龍柏,但高度卻超過百米,誰也不知它們在這裡生長了多久。

再往前走,石雕開始出現了,有長著羽翼的獅子,有身穿衛兵服裝的蛇人,也有不知名的怪物,它們古老而寂寞,精美得足以躺進博物館,成為一件舉世奪目的藝術品。

再往前走,是祭壇般的巨石陣,上面掛滿巨蟒數十米長的蛻皮,猶如巨人用來遮住容顏的紗幔......這同樣不科學,在人類的認知中,即便是泰坦巨蟒,也只有二十多米長,而這蛻皮的長度就遠高於二十米,可想而知蛻下這層皮的巨蟒會有多巨大。

理論而言,蛇這種生物的確可以無限長大,但前提是壽命也跟著一起無限。

站在高處向回望,還能發現沙灘邊緣居然有一座白色的小碼頭,它用簡陋的石塊堆砌而成,所能收容的船也僅只有一艘,想來那就是為死神準備的落腳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