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當家族裡德高望重的長輩去世時,就算是親緣關係遙遠的親屬,也會真心實意地跟著哭喪。

對於世家子弟而言,那些非本姓的平民百姓,確實是另一個物種。

平民家的孩童,五六歲時還在流著鼻涕撒尿和泥,世家子弟已經在學堂裡背起了四書五經。

平民出身計程車子,哪怕寒窗苦讀幾十年,對於經義的理解也不如世家的一個小童,會被輕易駁倒。

雙方穿的服飾,說的話語,想的東西,都截然不同。

在世族眼中,那些愚笨的、無禮的、短視的、低劣的平民,和他們不是同一個物種。如同人與螻蟻。

螻蟻死得再多,也無關緊要。

甚至於,當有人要他們為螻蟻的死而負責時,他們還會為此感到震驚、錯愕與荒謬。

比如現在的你們。”

李昂手撐著那本名冊,從椅子上慢慢站起來,冷冷道:“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在你們看來,

王博繁必死無疑,直接執行了王博繁計劃的幾名王氏成員,以及王府裡的下人,估計也會死。

而其他人,即便是那些參與了王博繁計劃的王氏成員,也能活下去。

成年人的世界裡沒有對錯,只有利弊。

虞國戰爭在即,就算王氏犯下了滔天罪行,為了安撫天下士族,也不能對王氏從重處罰。

何況王氏的關係遍佈天下,後宮裡有王氏的妃子,朝廷裡有王氏的姻親,連學宮裡都有王氏的博士。還曾當過我的教授。

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做做懲罰的樣子,給底下那些泥腿子看看,也就得了。何必弄得血流成河。畢竟風水輪流轉。

你們,是這麼想的吧?

世道就是這樣,從來如此。

只是...

從來如此,便對麼?”

李昂搖了搖頭,不等王氏二人回答,淡淡說道:“我討厭這個‘從來如此’,

如果沒有人為那些死難者做些什麼,沒有人再去對人禍的源頭追責問責,沒人敢打破這份默契的話,

那就由我來吧。”

王博簡讀出了李昂平靜語氣中的決然,只覺一股寒流湧遍全身,再也不顧上謙卑作態與人稱敬詞,失聲道:“你要做什麼...”

轟隆!

劇烈的爆炸聲從窗外傳來,只見北方極遠處,火光沖天而起。

靈氣波動如海嘯一般,向四面八方呼嘯蔓延。

那是,王府的方向。

“不是我要做什麼,而是我做了什麼。”

李昂越過王氏三人,大踏步走向門口,腰間的學宮行巡玉佩隨他步伐而搖晃,“走吧,別讓監學部的人,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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