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自在(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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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將經書留給我後,釋醒僧便和桫欏離開。他知道沒有一個修禪之人,能忍住不去看佛陀弟子總結的札記。我也確實看了。”
鑑泉說道:“書中記載的他化自在天,是一種玄奧境界,能透過接觸,代入他人的人生。
不是窺探、觀察、審視,
而是直接化為他人,體驗另一種人生。
我曾是農婦,抱著我患病而死的三歲幼子,坐在破敗房中失聲痛哭兩天兩夜,哭到眼淚流乾,仍要扛起鋤頭,下地幹活。
我曾是窮酸書生,貧窮潦倒,家徒四壁,在冷風天除夕夜,於酒館賒了一壺濁酒,回家就著柴火溫酒時,回想起少年凌雲志,不由得潸然淚下。
我曾是瘸了條腿的老卒,在軍營偷奸耍滑,在戰場貪生怕死,卻願意為了救同鄉的落水兒童跳入激流。
我曾是看似莊嚴神聖的神官,滿口道德廉恥、昊天教義,私下卻為一位風塵女子痴迷成狂,甚至妒而殺人。
我行走於世間,走過人群。
每一次擦肩而過,每一次回首眺望,我都能體驗一段段完整人生。
漸漸的,曾經的鑑泉大師,就像一滴融於池中的墨水,貧僧依舊是貧僧,貧僧不再只是貧僧。”
鑑泉眼簾微垂,凝望著一隻對現場緊繃氣氛一無所知、散漫飛過的小蟲,溫和說道:“佛在鹿野苑第一次講述了有關他化自在天的諸多妙法,此後終生沒有再提。
札記的主人猜測,佛是認為,他化自在天能幫人更快地感悟終生之苦,更快地走上領悟四諦道途。
但這種方式,是走了捷徑。
修士一旦心志不夠堅定,無法保持自我,就會徹底陷入體驗無窮人生的可怕慾望,就此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追尋了悟的目的。
非但不能助眾生解脫,反而會催生魔念,讓修士像他化自在天的天子魔羅一樣,受用其他天人化現出來的欲樂。淪為他化自在天的傀儡。
釋醒僧得到傳承的淨念宗,從成立到滅亡的數百年間,一直致力於破譯鹿野苑札記,達到他化自在天的境界。
他們全都因修為不夠深、意志不夠堅、福緣不夠厚而失敗了,
貧僧,很可能是千年以降,世間第二位擁有此等能力之禪修。”
鑑泉的話語依舊平和,但語氣中卻隱隱透露出一股堅定如鐵的意志。
院牆上的鎮撫司士卒們感覺越來越不妙,一些人壓低身形,躲在圍牆邊緣的陰影中,趁著鑑泉僧侃侃而談的間隙,悄然後撤。
李昂的眼角餘光注意到了他們的動作,
且不提鑑泉所說的內容是真是假(畢竟鹿野苑札記這東西有上千年曆史,真偽難辨),
單看這老僧的語氣表情,也絕不是健康正常的精神狀態。
“大師有沒有想過,”
李昂沉聲說道,為後撤離開、前往咫尺蟲所在地求援的鎮撫司士卒們爭取時間,“連佛祖都決定銷燬,或者說故意冷落有關他化自在天的演教內容。
有沒有可能,佛祖覺得根本就不該有人學會他化自在天呢?”
“施主此言差矣,”
鑑泉微笑道:“世間一切有為法,都是因各種因緣而成。
施主渾渾噩噩闖入這世間是因為緣。
釋醒僧得到淨念宗傳承是因為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