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蠅爬向貨郎脖頸後方,用口器將原本微不可察的傷口擴大,令鮮血淋漓落下,將整個枕頭染紅。

隨後蒼蠅飛離棚屋,

另一隻被墨絲控制的蟬,飛了過來,趴在樹幹上放聲鳴叫。

夏蟬鳴叫格外聒噪,很快周圍棚屋中,就跑出了幾個流著鼻涕的頑童。

被打擾了午睡的頑童們氣憤難耐,拿著細竹竿和網兜,打算將蟬打落下來。

然而蟬的動作靈活,飛舞著躲開了所有網兜,飛入了棚屋的窗戶之中。

頑童們追上前去,透過窗戶,看見了板床之上的屍首。

尖叫響起。

————

長安城東,暗河鬼市。

潮溼街道上,帶著不同面具、穿著各類隱匿裝束的路人們,形色匆匆,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

兩側街邊的小攤,稀疏了許多。僅剩的幾個攤主,也都披著鎧甲,警惕地按著兵刃。

今日來,鬼市不斷有人失蹤。

一開始誰都沒有當回事,鬼市本來就混亂,有人來,有人走,有人死。失蹤幾個人再正常不過。

但隨著時間推移,失蹤人員越來越多,

從外地來的商旅,到鬼市本地修士,再到街頭巡邏衛兵。

甚至連統治鬼市的幾大家族,都有家族成員莫名失蹤。

鬼市人心惶惶,有人說聽到暗河深處,隱隱傳來獸吼龍吟,可能是異獸食人,

有人說可能是寇家回來了,正在開展打擊報復,

還有人說,這是鎮撫司在暗中圍剿。

鬼市鬧鬼,實在有些可笑。

戴著烏鴉面具的傀儡,緩步走過街道,無視了街頭巷尾不安議論聲,穿過曲曲折折的小徑,來到鬼市深處的一處房屋。

房屋庭院中,兩人正坐在桌後,飲酒吃肉。

背對著正門的中年男子,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絡腮鬍蜷曲雜亂,穿著染血的屠戶大衣,腰間別著一把鏽跡斑斑的砍刀。

坐在他對面的,是個身形瘦削,尖嘴猴腮,長相類似猿猴的老人。他戴著幞頭,穿著襴衫,膝蓋上橫放著木質劍鞘。

嘎吱——

屠夫從盤中撿起一大塊肉來,放在嘴裡隨意過了一遍,便朝地上吐出慘白骨頭。

猿猴老者則要優雅的多,他左手舉肉,右手高高揚起,握持長劍。伴隨著手掌快速震動,

劍尖上下翻飛,將一塊塊雪花般晶瑩剔透的肉片,從骨頭上削了下來,落在盤中。

“嘶。”

猿猴老者低下腦袋,朝著盤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滿足地感嘆一聲,拿起桌上提前準備好的醬油、茱萸等調料,慢條斯理地倒入瓷碟。

再將長劍放在白布之上,舉起筷子,以肉蘸醬,送入口中。猿猴似的面龐,立刻被喜悅滿足所佔據,深邃皺紋齊齊展開,彷彿花朵綻放。

兩人一口酒一口肉,時不時評價幾句肉質的細膩程度、油脂多寡,

就如同長安酒樓裡常見的老饕食客——如果忽略掉桌下那一堆染血的無主衣物的話。

鴉九傀儡眼底的厭惡之色一閃即逝,緩緩開口道:“二位,我已經探查到了司徒豸的位置,他被關押在鎮撫司的石棺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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