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東,灞河岸邊。

友人們來為李昂送行。

今早旳報刊上,已經刊登了有關江南道水毒的文章,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虞國朝廷沒有能力,也沒有理由封鎖蘇州水毒的訊息。

民間車馬往來實在是太頻繁了,就算報紙不刊登,蘇州有變這件事情,也會隨著商旅、行人,傳播擴散出去。

到時候照樣會有不法商人,囤糧居奇,妄圖發國難財——龐大的利益,總會令人變成蠢貨。

既然如此,還不如在報刊上大大方方承認,公開水毒實情,並警告各家商號小心著點。

夕陽餘暉照在湍急河面,反射粼粼波光,略顯冷清的晚風吹拂過來,令灞水河畔的過往行人下意識地拉緊了衣服。

河畔港口處,車水馬龍,力夫將一箱一箱的貨物運上船隻——那裡面裝滿了藥草物資。

太醫署包括邱儆、邱楓在內的醫師團隊,以及協助他們去援助蘇州的朝廷人員,也都將乘坐船隊,前往江南道。

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他們出發的時間其實是明後天,

李昂因為要抓緊時間過去, 現在就出發,先到蘇州瞭解當地情況。

“咳, ”

也許是覺得場面太壓抑尷尬, 見沒人說話, 厲緯清了清嗓子,望向滔滔灞水, 沉吟道:“風蕭蕭兮易水寒...”

“停停停。”

楊域急忙打斷,囧然道:“不會吟詩就別吟了,這首不吉利。換一首。”

灞水位於長安以東, 蓋在其上的灞橋,是長安東行的必經之地。虞國文人每逢灞橋送別朋友,都要吟誦詩句,以示惜別之情。

不過風蕭蕭兮易水寒的下半句...

“哦哦。”

厲緯也反應過來,急忙拿手掌在嘴巴前方扇了扇, 絞盡腦汁思索了一陣, 遲疑道:“送君灞陵亭, 灞水流浩浩?”

這首也不怎麼吉利啊。

對厲緯文學素養有著充分了解的李昂無奈一笑, 說道:“就是去出個差而已, 短則兩三個月,長則四五個月。運氣好點說不定還能趕在學術交流結束前回來。”

“那你可得早點回來。”

紀玲琅微笑道:“你不在學宮,太皞山那些偃旗息鼓的人, 恐怕又要跳起來了。”

“哈。”

想到當時邊辰沛臉上的難看錶情,李昂忍不住笑出了聲。

自從在人力飛機的事情上,狠狠栽了一個跟頭以後, 太皞山的年輕學子們老實了不少,那種鼻子朝天的傲慢態度, 也收斂了許多。

“對了, ”

紀玲琅想到了什麼,拿起手上包裹,開啟後從裡面取出了一件白大褂,“現在過冬了, 我看你之前穿著的同類衣服都有些薄。你穿上試試?”

“啊, 多謝。”

李昂接過白大褂,直接穿上了身上,確實比之前的款式暖和。特別是衣服內側,還縫了好幾個口袋, 非常符合李昂平時的習慣——

他總是會把炭筆、符籙、飛錢之類的東西隨身攜帶。

“很合身。”

李昂注意到紀玲琅臉上稍微有些明顯的黑眼圈痕跡,好奇問道:“針腳還蠻好看的, 你自己織的嗎?”

“呃...有我娘幫忙的部分。我可縫不出來這麼好看的針腳。”

紀玲琅先是尷尬地擺了擺手,再正色道:“總之,一路順風。”

他們的家鄉洢州,距離蘇州不遠。兩地水系相連,百姓大多也都是以漁業、農業、航運等維生,

因此格外瞭解,寄生蟲類疾病的恐怖之處。谷愵

也對蘇州水毒疫區的民眾,更加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