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國都城外,某座高山。

山坡陡峭,雲霧繚繞,狹窄的山路上跪滿了虔誠的昊天信徒。

他們匍匐在地,用額頭、用嘴唇去觸碰著山路石階,向著山頂那座規模龐大、莊嚴恢弘的昊天道觀叩拜。

這些信徒中,既有錦帽貂裘的富豪權貴,也有衣衫襤褸、體表生瘡的乞丐。

他們是如此的虔誠,不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靜靜地叩拜著。

山頂道觀中,穿著華貴道袍的黑髮青年,忽略了山下那些密密麻麻的信徒,看著桌上的學宮理學刊物。

鬱飛羽,炬語樞機的副使,同時也是此次昊天師團的領隊之一。。

刷拉。

他翻閱著理學刊物,紙張上印刷著的、生動鮮活的動物解剖圖,眉頭微皺。

解剖,這個專有名詞一年前才在虞國流行起來。

不同於庖丁解牛、屠夫宰殺牲畜,

解剖是將動物的軀體分解開來,研究每一塊內臟的大小、位置、功能,以及相互影響的機理。是手段而非目的。

牛、羊、馬、驢...

學宮理學刊物,用了近半年時間,籌劃了大型專題,建立了常見牲畜的解剖體系。

牛四個胃的不同功能,羊反芻的原理,雞鴨骨骼的密度...

這些資訊往常連屠夫,乃至時間悠閒計程車大夫,都不會去耗費精力專門研究,但學宮就這麼做了。

而且這些文章的作者...

鬱飛羽凝視著文章名字那一欄的“李昂”二字,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輕笑聲從道觀遠處傳來,打斷了鬱飛羽的思索。

他有些不快地合上書本,整理了一番道袍,推門而出,向著笑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發出笑聲的,是一個穿著昊天道袍的少年,

他斜倚著涼亭的樑柱,姿勢懶散,正眉飛色舞地跟同伴們講著些什麼。手上同樣拿著一本理學刊物。

“辰沛,聊什麼呢。”

鬱飛羽走近上前,平和詢問。

“鬱副使。”

見鬱飛羽來到,名為邊辰沛的少年收起了坐姿,稍微收斂臉上笑容, 輕咳一聲說道:“我們在笑虞國學宮。他們不好好修行, 或者搞他們的理學, 反而研究起了家禽家畜,一本正經地給豬開藥方。

什麼陳皮五錢、甘草三錢、薑汁為引、以水煎服,可治豬因食用黴爛草料引起的胃病。

簡直滑稽。”

名為邊辰沛的少年, 咧著嘴角,輕佻地揚了揚手上那本理學刊物。

一群本來應該參悟天地至理、探尋昊天饋贈的修士, 跑去研究給豬開藥方, 在他國修士看來確實荒謬魔幻。

“很好笑麼?”

鬱飛羽臉上沒有多少笑意, 掃了眼在場的這一小群少年少女,“學宮想辦法治療生病的家禽家畜, 能挽救遭受損失的農戶,增強國力。”

“沽名釣譽而已。”

其餘眾人都不敢說話,唯獨邊辰沛撇了撇嘴角, “虞國給人看病的大夫都不夠用, 更別說給豬看病抓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