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默默想著,拿起桌上純酒,到了點在手心上,用力搓洗了一番。

醫學上骨折癒合有兩種,一種是解剖復位,指骨折的畸形和移位完全糾正,恢復了骨的正常解剖關係。

另一種是功能復位,即只滿足了基本功能。

自行癒合對應解剖復位,錯位癒合對應功能復位,然而這個時代的骨折患者,更多的還是無法自愈,只能默默等死。

現在在保安堂裡的這些人,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已經是少數的幸運兒。

李昂搖了搖頭,將雜亂思緒拋之腦後,招手讓下一名患者上前。

新來的患者倒不是碼頭工人,看著精瘦,穿著灰衫,長相...稍微有些面熟。

李昂微皺著眉,在記憶海洋中努力回憶了一番,“你是...城東寶萊酒樓的說書先生?姓羅?”

“是我。”

說書先生稍微有些尷尬,“咳,我的中指前幾個月折傷了,雖然好了,但一碰就疼,小郎君你給看看。”

“好說,我小時候還去寶萊酒樓聽你講過書呢。印象最深的就是三國。”

李昂笑著捏了捏對方傷手,說書先生臉上滿是害怕,手掌微微顫抖,腿肚子直打顫,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小郎君啊,這接骨會不會很痛啊,我看他們都叫得那麼慘。

有沒有不痛就治好的辦法?

如果真的很痛,我還是不治了,就這樣也挺好。”

李昂笑眯眯地說道:“他們喊疼,其實都是心理作用而已,沒那麼疼的。

我以前閒著無聊,經常給自己脫臼玩,一天兩次,可好玩了。

如果先生你真的害怕,不妨在這裡現場講段書。”

“在這講書?好吧...那就講勝秦師異人被虜,不韋風鑑識異人...”

“哈!”

李昂突然爆喝一聲,嚇了說書先生一跳,也嚇了牆邊那些坐在凳子上等待的患者們一跳。

“好了。”

李昂將他在爆喝期間接好的手掌鬆開,淡定道:“誠惠二十文。”

“這,啊,嘶...”

說書先生看著已經接好的手指,疼的齜牙咧嘴,跳著腳從兜裡掏出兩枚當十銅錢,放在了桌上,語氣有些幽怨道:“小郎君你怎麼說動手就動手,都不通知一下。”

“羅先生你以前在酒樓說書,不也是想停就停,說下回分解就下回分解?”

李昂淡定道,“一份意想不到的狂喜,多好。”

“嗤——”

說書先生氣的吹眉瞪眼,那些等候排隊的患者們卻笑了起來。

李昂瞥了那裡一眼,視線在一名青年身上停留了一下,眉頭微不可查地皺起。

那青年穿著樸素青衫,戴著幞頭,穿著長靴,腰間腰帶上有一個個銅環,環上掛著帶子,繫有香囊、錢袋、玉佩。

而他的腰側,則掛著一把佩劍。

虞國允許普通百姓攜帶刀劍兵器,民間也不禁弓箭,只禁弩和金屬甲冑,許多士人都喜歡攜帶名貴佩劍,以顯示身份。

不過那位青年所攜帶的佩劍,卻和普通劍有所不同——那把劍的劍格薄且窄,劍柄也顯得狹長,明顯不易握持。

兩人對視一眼,李昂拱了拱手,“這位郎君,你也是來看病的?今天保安堂只看骨傷科,不看其他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