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兩個瞬間,他腦海裡閃過了幾個有可能知道他“審訊”羅、艾斯這件事的人,畢竟必須得先知道,才有可能洩密。

不過腦海中的那幾個備選,被他一個個劃除,畢竟他又不是真的審訊,艾斯那個傻小子,估計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而當黃猿將腦海之中那些人選都一一劃除之後,那麼洩密的,就可能只有三個人了,要麼是羅、艾斯這兩個親歷者,要麼是薩卡斯基這個不靠譜的元帥。

不過很快黃猿又將艾斯跟薩卡斯基這兩人在自己腦海之中劃除,他自信自己的審訊話術,即便是心中再三高估艾斯的理解力進行評估之後,他還是不可能得知並洩密。

至於薩卡斯基,他沒有任何立場、任何利益瓜葛,會讓他向斯凱勒洩密。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羅了,雖然斯凱勒剛剛說了羅跟艾斯不敢說,但是隻是斯凱勒說的而已,她說的就是真相嗎?

一想到這裡,黃猿的眼睛就重新睜開了,笑著說道:“斯凱勒醬~你是最近才從羅口中得知這個訊息的吧?~如果老夫沒猜錯應該是你們此行返程時~”

黃猿話說的十分緩慢,但是他十分的自信,以斯凱勒的城府,不可能憋得住這樣的事情的,這件事絕對是羅今天才跟斯凱勒說的。

說不定,如果他今天不出現在這裡,等斯凱勒結束剛剛的會議,就會直接衝下來質問自己,甚至連同薩卡斯基這位元帥一起質問了。

雖說,斯凱勒比起二十幾年前那個連撒謊都不會撒的海軍新兵,已經成長了足夠多,但是想騙過他波魯薩利諾,還早了五百年呢!

斯凱勒見黃猿這麼快就將真相給猜測了出來,也是有些驚訝,墨鏡後雙眼也是眯了眯,不過很快,她露出了笑容,說道:“是啊,黃猿大將,你說得很對!”

這時,黃猿的笑容卻停頓住了,那雙不大的眼睛,也再次眯了起來,心中原本已經篤定的想法,此刻也是再起波瀾。

原因很簡單,斯凱勒從來不是一個“大方”的人,不是說她吝嗇,而是蒙奇家天生的嘴硬,也繼承到了斯凱勒這個無血緣的一員身上。

斯凱勒什麼時候這麼痛快過?那是哪怕犯了錯,惹了事,也得嘴硬到最後一刻的人,當年誰都知道白鬍子隨便就能砍死斯凱勒,但是斯凱勒也不會在言語上讓步。

這樣的事情可不是什麼個例,而是貫穿了斯凱勒整個海軍生涯的事情。

因此,剛剛黃猿在說出自己的判斷之後,期待的是看斯凱勒狡辯的演出,但是斯凱勒卻痛快的承認了。

或許在此時已經露出懵逼神色的薩卡斯基看來,他和斯凱勒的這一個半言語回合,十分的順暢,但是黃猿可不相信會有這麼順暢的事情。

以斯凱勒

過往的行為分析,斯凱勒會如此直率的承認他說得對,那麼真相就是他猜錯了,而斯凱勒這是喜不自勝下露出的馬腳。

可是,這就說明他之前的猜測是錯誤的,也就是說,他的身邊的確潛伏著斯凱勒的線人,雖說斯凱勒是同僚,算起來還是他的半個門生,但是

身邊被安插了線人這種事,誰會覺得沒關係啊?!

斯凱勒此時的微笑不改,她剛剛其實也很想嘴硬辯駁的,但是她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話,那就是永不道歉的人,他的第一次道歉總會讓人覺得他滿懷歉意。

斯凱勒也如此,一個從不承認自己被看穿的人,一旦有一天承認了,別人也會覺得異常,或許是欣喜,或許是欣慰。

但是,當這種情緒,撞上黃猿時,奇特的化學反應就發生了,因為黃猿喜歡否定她所說的一切,所以,他就連斯凱勒說出的真相,也會習慣性的否定。

這是很多聰明人的通病,因為這類人,總習慣給被人貼上標籤,然後將對方的所有行為,都代入標籤之中進行分析。

一旦行為和標籤有了衝突,就會讓他們糾結。

這樣的人,自己是不可能率性而為的,因此他們也不會相信別人會率性而為,不相信有人會因為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改變自己的行為。

所以,斯凱勒這一次反常規的行為,被黃猿代入他對斯凱勒常規的標籤定義之後,一切都顯得詭異了起來。

而人一旦預設了立場,那麼不管看待什麼事物,都會帶上自己的偏見。

比如剛剛,黃猿預設了斯凱勒不可能在他身邊安插線人的立場,所以斯凱勒說出來的話,他會懷疑,因此排除掉了所有干擾選項。

但是此時,這個預設的立場被悄然改變,或者說沒有改變,只是用了“斯凱勒承認自己,等於自己判斷錯誤”的立場。

新的立場,會推翻掉之前的立場,以及所推導的一切,此時黃猿腦海之中,再一次冒出了那些人選,此時,他怎麼想,怎麼覺得這些人可疑。

兩人都沉默的盯著對方,兩雙眼睛被兩幅鏡片遮擋,但是視線卻倔強的衝破的阻礙,不斷的打量對方,想要找到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