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礙。”周月沉做出了決定,便是陛下也很難能叫他回頭。沈承也知道自己沒那麼大能耐,說起來周月沉的舅舅自打先皇后去了之後對這個唯一的外甥那是疼到了骨子裡去。

當年同柔然一戰,林漾一杆銀槍挑了對方跌下馬來,最後從柔然皇室裡得到了一樣至寶。

柔然存在不過百年,這樣寶物便流傳至今,便是赫赫有名的避毒珠。

此物的存在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這麼多年了也不過就柔然這麼一顆。佩戴此者便可百毒不侵,林漾想也沒想就給了外甥。

然而傳言是有些誇大的,並不是真的能百毒不侵,只是相較他人來說不容易被過到毒氣。例如張貴妃曾企圖用鼠疫來謀害周月沉,當時東宮不少內侍都中了招,唯有他佩戴此珠而安安穩穩的。

所以那日被偷襲的時候周月沉起初是覺得這避毒珠是不是過了時效不能用了,然後一度春風后他才後知後覺。

合歡藥物並不能算的毒藥。

沈承想到這一茬,但還是不能完全放心,他把陸霓裳拽過來,“聽說城中的疫情是你想到法子解決的?”

陸霓裳盯著他抓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揚起手中的匕首就要砍下去。虧得沈承動作快,他拍拍胸脯做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你這小娘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上一次沒能燒死我,這一次就想砍死我嗎?”

“我若真想砍死你,這會你胸口上已經被捅了一刀了。”陸霓裳看他就像看一個智障,她不耐煩道:“你到底還有什麼事情,我那兒很忙。”

“軍中的疫情你到底能不能治好?”沈承往後退了三步,他被這女人整的怕了,老覺得她要謀財害命。

“殿下想聽我說什麼?”她走到周月沉面前幾步的距離,仰頭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我同殿下做個交易如何?”

“哦?你想同我做什麼交易?”周月沉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跟他說話,而且還是個女子。便是跋扈的張貴妃見了他表面上也是客客氣氣的,哪怕是背後頭恨得牙都要咬碎了,見了他還是要規規矩矩的行禮。

他到有幾分欣賞陸霓裳,不過面上仍舊很平淡。陸霓裳其實非常緊張了,她手心裡都是汗,可她知道這可能就是自己的機會了。於是她大著膽子說:“殿下,我幫你破了這案子,你幫我進大理寺。”

時間好像在那一瞬間被靜止了,周月沉不再面無表情了,他的嘴角微微下沉,目光也變得審視起來。沈承最先說話:“你這小娘子胃口倒是很不小,你知道那大理寺是什麼地方嗎?你這張口閉口就要殿下保你進大理寺,你準備拿什麼來做交換?”

“我的聰明,還有我一身醫術。”她坦坦蕩蕩,也沒有驕傲,也沒有刻意貶低自己。她就是這麼直接的說出來,“殿下家臣無數,想必其中並沒有一個女子吧!”

周月沉抬眼深深地瞧著她,陸霓裳絲毫不退縮,其實她整個後背都溼了。過了許久周月沉才許了,“只要你能破了這賑災銀的案子,我自然會允你。”

託人辦事總需要一點見面禮的。

賑災銀一案就是陸霓裳要給他的見面禮,也是證明自己的好時機。

陸霓裳整個人鬆懈下來,她就是在等周月沉這句話,“殿下放心,民女定當幸不辱命!”她將一張紙拿出來雙手奉上,“民女已經將驗屍單寫好了,請殿下過目。“

沈承將那張紙接過來遞給周月沉,他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陸霓裳不是正經的仵作,這份驗屍單寫的也有不到位的地方,但對於第一次寫的她來說已是極好了。

“你是說這三個人都中毒了。”

“沒錯。”她點點頭,“這三個人都中了一種叫棲生的毒。此毒無色無味,而且中毒後身體一般不會有很大很明顯的症狀,所以常不被人發現。”

她會發現也是因為她細心。她仔仔細細檢查了那三人的屍體,發現他們的手指甲、腳指甲裡都有一條淺淺的灰色。

“那是棲生唯一的顯露。中了此毒的人活不過三個月,而且這個毒還有一樣很特別的地方,每隔半個月中了此毒的人記憶就會減退。會將近期發生的事情先遺忘,但是會將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記得特別牢。”

沈承想到了什麼,“這不是就像許多人老之後變得痴痴呆呆的一樣嘛!只記得從前發生的,而對近期發生的事情總是記憶錯亂。”

“沒錯,就是這樣。想不到你也不是個草包,還算有點文化。”

沈承直翻白眼,有道是好男不同女鬥,這小娘子的狠勁他是領教過的。若非必要,萬萬不能惹她。

周月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陸霓裳膽子也更大了,“而且這三個人中毒的時間也不一樣。這個溺水的人是最先中毒的,應該有兩月有餘了。這個被剖開肚子的中毒最短,也就這半個月的事情,剩下的那個在一個月左右。”

他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桌上敲擊,“三個人中了同一種毒,但是中毒時間卻是不一樣的,說明並不想要他們在同一時間毒發身亡。”

“沒錯,軍營裡不打仗不鬥毆的,同一時間段死三個人,換做是誰都會懷疑的。”沈承捏著下巴在帳子裡來回走,“能給軍中將士下毒的人,恐怕就是軍營中的某個誰。”

潯州的將領周月沉認得,曾是他舅舅麾下的一個將軍,為人忠厚義勇。他舅舅當初也是誇過的,周月沉還是信得過的,“徐成這個人我知道,腦子沒那麼聰明,但他很珍惜自己的將士,不會做出這種事。”

“棲生這個毒不難配置,但裡頭有一味藥很難得。這種草只能每年的六月會有,而且只在天明時分那一點時間裡才會生長。”正是因為它的特殊所以陸霓裳才會一直記到現在,“配置手法有一點複雜,定然是極懂藥理的人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