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邪風吹來,吹皺了湖面,漣漪中漸盈月被吹得影影綽綽,聚了還散。

少年君王的一句話,在蕭青衫心裡激起千層巨浪。

楚爻斟了幾滴酒在手心,逆運真氣,酒水化成一片邊緣鋒利的薄片。正是折磨了他十來年的生死符的形狀。

蕭青衫凝視著那片不起眼的碎冰,回憶起當初被種下生死符的情景。時隔多年,仍是不寒而慄。

他竭力讓語氣平靜下來,問道:“陛下,是何時知道我蕭氏一族身上有生死符的。”

“就在剛剛。”

楚爻收起笑意,攤開手掌,手中生死符冰被熱力所化,嗤得一聲瞬間化作水汽。

他露的這一手神鬼莫測的制符之法,意在立威,打壓蕭青衫做困獸之爭的鬥志。

發現被套了話的蕭青衫錯愕了半晌,嘆息自己一世精明居然一時糊塗,心灰意冷地說道:

“我真是被生死符折磨太久了,一聽到有人可以解,就高興到糊塗了。”

“這生死符發作之後,癢到五內俱焚,臟腑絞痛難當,蕭特使還能談笑風生,安之若素,剛毅堅韌世所罕見。”

楚爻讚揚一句,蕭青衫只是苦澀一笑,並不作答。

“朕起初只是奇怪,在兩國關係表面和諧,實際上暗流湧動的情況下,為什麼你們還會把九公主送來和親。”

“如果是個尋常的,不太得寵的公主也就罷了。”

“偏偏蕭靈芙不光是在蕭氏皇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西洲各個部族也以能娶到她為榮。“

“這種情況下,在西洲和大雲邊境本就和平,不需要有人犧牲的情況下。”

“為什麼要葬送天真爛漫的小公主的未來,把她送到風雨飄搖的大雲?”

“歷來嫁到異國的公主,且不說衣食住行的諸多不習慣,也不說婚嫁後夫婿是否珍惜看重。”

“一旦兩國再度開戰,和親公主結局只有兩個,不是殉夫,就是殉國,都是死路一條。”

“所以你們把她送來,一定是有苦衷的,這苦衷是什麼,朕不知道。”

“但朕猜,是因為她留在西洲的話,接下來可能會有風險,你們才會設法讓她離開故土,這樣即使有人想對她不利,也是鞭長莫及。”

“連西洲的美好象徵都要送走,那麼蕭氏皇族多半是有極大的危機,才會這麼做。”

“朕查閱了以前先帝做國運任務的起居錄和他去過西洲的時間,還有近些年你們西洲喜歡採購的藥材種類,得出了有很多人身中生死符的推論。”

“但在剛才蕭特使承認之前,這一切都是朕的猜測,你給朕補上了最後一環的答案。”

“有一點你可以放心,無論今日你和朕商談的歲幣之事,結果如何。”

“蕭靈芙都會在朕的庇護之下好好生活,大雲無人可以動她,她將來的夫婿也是由自己選擇,不會被賜婚或者在強權壓制下嫁什麼人。”

提到九公主蕭靈芙,本來情緒繃緊的蕭青衫,面上帶了感激,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之色,緩緩說道:

“靈芙是蕭氏皇族,唯一不被生死符困擾的人。她有好的歸宿,是我和姑母的願望,蕭某就在此,先替她謝過陛下的恩德了。”

他來的時候躊躇滿志,此刻卻像全身的力氣被抽空。

若是沒有解藥,生死符發作的威力,全靠一個人以強大的心性和毅力,去剋制那種無休無止的癢和痛,中者不能有一刻能懈怠。

蕭青衫被揭破多年苦心孤詣隱藏的秘密,一時心神不守,身體微微發抖,勉力忍受著生死符衝擊的極大痛苦。

他本身的內功是剛猛一路,強行沖掉幾處陽脈的生死符,故而經常被陰勁困擾,苦不堪言。

楚爻握住他的手腕,輸送過去一股九陽真氣,衝到他太陰,少陰,厥陰等幾處種有生死符的穴道時。

那股生死符陰勁只是略略阻擋了一下沛不可當的九陽真氣,就冰消雪融,消弭於無形。

困擾這位西洲壯士多年的生死符,竟然頃刻間就解了。

蕭青衫試著執行真氣,發現內息全無阻礙,那困擾多年,如跗骨之蛆的麻癢難擋,竟然全部消失。

他看向楚爻的眼神頓時變得複雜和精彩,兩分感激三分解脫,四分難以置信,還有一分是這特麼就給我解了,不提點條件?

楚爻面容和熙,猶如初春河對面吹過來的風。

實際上驚訝不下於蕭青衫,內心一直在臥槽,原來我特麼真的能解?

九陽神功楚爻倚天世界裡練了好幾個月,早已運用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