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作非到了青島也就到了絕地。

一個月後的夜晚,劉作非走在龍口路上。

街道兩邊有不少做小買賣的攤販,還有成排的人力車,幾個女孩子穿著單薄的旗袍站在寒風中被凍的瑟瑟發抖。

這裡是米國大兵經常出入的地方,這些攤販,人力車車伕和女人做的都是米國大兵的生意。

現在青島的供應完全靠海上,不用說,米國大兵的後勤保障是最充足的,然後是國軍,再然後是國府的附隨組織,老百姓根本沒有人管。他們只能想方設法從米國大兵和國府軍隊那裡搞到吃的。

看見劉作非走過來,一個女人先是盯著他看,然後又突然低下頭躲避劉作非的目光。

這個反常的舉動反而引起了劉作非的注意,他看著女人寒風中露出的白生生大腿,然後又看著女人塗抹的鮮紅嘴唇,他終於認出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分別了一個月的田淑芳。

老於事故的劉作非馬上什麼都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淑芳,好久不見了!”劉作非微笑著說道。

“劉,劉大哥。”田淑芳難堪的答道。

“走,跟我走!”劉作非說道。他根本沒有問田淑芳站在這裡幹什麼這類尷尬的問題。

“去哪?”田淑芳問道。

“走,跟大哥走就是了!”劉作非不容置疑的說道。然後他就向前走去。田淑芳猶豫一下低著頭跟在後面,身後傳來幾個女人的嗤笑聲。

兩個人沿著龍口路走了四五百米,劉作非走進一家店鋪,他從口袋裡掏出兩塊大洋拍在櫃檯說說道:“掌櫃的,來一袋二十斤的麵粉!”

掌櫃的點頭哈腰的走過來說道:“劉先生,真不好意思,從昨天開始一袋麵粉漲到三塊大洋了。”

劉作非嘆息著說道:“我來這裡一個月,麵粉從一塊大洋漲到三塊,真是不讓人活了!”

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放在桌子上。

掌櫃的從櫃檯裡面抬出一袋上面有鷹頭標誌的麵粉放在櫃檯上。這袋麵粉應該是從米國海軍那裡搞來的。

劉作非雙手抓住麵粉袋子對田淑芳說道:“你在前面帶路,我把麵粉送到你家裡去!”

田淑芳終於明白劉作非的用意,她感動的淚流滿面!

她帶著劉作非來到大窯溝她和解照康租住的小房裡。

劉作非剛走進屋子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解照康躺在炕上張著大嘴正呼呼大睡。

眼尖的劉作非一眼就看見解照康的右胳膊袖管已經空了,在營口碼頭外的船上解照康的胳膊被機槍子彈打斷,又在船上熬了兩天,他的胳膊終於被截掉了。

“照康,照康,劉大哥來看我們了!”田淑芳喊道。

可是酩酊大醉的解照康根本叫不醒。

“不要叫他!國府這些王八蛋,卸磨殺驢!”劉作非感慨的說道。

他又掏出兩塊大洋放在田淑芳的手上仗義的說道:“既然我知道了你們的難處就不能不管!從今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們的一口!”

田淑芳又感動的哭了,她恨不得撲到劉作非懷裡大哭一場。

“都說借酒可以澆愁,不過你們酒還是要少喝,喝酒傷身啊。”劉作非體貼的勸道。

“家裡就是他喝,我根本不喝,以後我會勸他少喝的。”田淑芳答道。

“你照顧照康吧,我先回去了。過幾天我再過來看伱們!”劉作非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田淑芳急忙送出去,一直送出很遠。

第二天中午,劉作非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他把一個小瓶子放在桌子上。瓶子裡裝的是他從黑市上買來的一百毫升甲醇。

劉作非掏出一隻煙抽著,透過嫋嫋的煙霧看著小瓶子。這個在偽滿洲國做了十年警察的人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