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老邢卻是低頭不說話。而站在旁邊的老太太卻急忙背過臉去。

錢小寶心裡暗暗覺得奇怪。

喝酒不吹牛,酒就白喝了。

接下來的時間秦玉祿不斷吹噓自己是如何在保安局裡步步高昇的,吹噓自己在日本人面前如何吃得開。

錢小寶這才知道原來秦玉祿老邢和已經死去的周興富在俄國人修鐵路的時候就已經在一起當鐵路警察了。

可以說他們三個人見證了哈爾濱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短短的三十多年變成一個東方都市化的城市。

而且老邢也是秦玉祿硬拉進保安局的。

秦玉祿拍著老邢的肩膀對錢小寶說道:“他可是哈爾濱的活地圖!有什麼事情問他準沒跑兒!”

整個酒桌就是秦玉祿一個人的舞臺。看他吐沫橫飛的樣子,錢小寶菜都吃不下去了。

說話間,秦玉祿總是有意無意的稱讚老邢的兒子幾句。

開始的時候錢小寶並沒有在意。可是次數多了,又看著老邢並不對勁的表情錢小寶慢慢的就起了疑心。

七兩酒下肚錢小寶有些頂不住了。可是秦玉祿卻像是沒事兒人似的談天說地。

錢小寶又坐了一會兒,身體開始搖晃。

看見秦玉祿和老邢都在看自己,錢小寶急忙站起來說道:“今天太晚了,我得先回去了。改天再來向邢大叔請教。”

說完後他轉身出了房子關好門走出去沒有幾步,錢小寶低頭把兩根手指伸進嘴裡。

秦玉祿在屋裡隱隱約約的聽見了外面傳進來的嘔吐聲。

“這小子還是沒到火候。”秦玉祿笑著說道。

然後他轉身對老邢說道:“現在沒有外人了,咱們哥倆談正事吧。我說的一千塊錢你高低三天之內要給我!”

“一個月只有三四十塊錢。我上哪裡掏弄一千塊錢給你?”老邢苦著臉說道。

“老邢,這些年我對你夠不夠意思?”秦玉祿質問道。

“十年前你跟我說你兒子去蘇聯讀大書去了。這些年我跟其他人說過嗎?日本人來以後,我跟日本人吐露一個字,現在你就不會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裡了!”秦玉祿說道。

“那是我私下裡跟你說的。那時候我怎麼會想到日本人會到這裡!”老邢喃喃的說道。

“我現在也是遇到難處了。所以向你要這一千塊錢。如果你還不想給,那我就再加一點料!”秦玉祿說道。

“去年,保安局下面的人跟我報告高升旅店裡有三個可疑的人。我帶人去的時候,那三個人正好出旅店。我一眼就看出來其中一個就是你兒子!”秦玉祿壓低聲音說道。

老邢和他的老伴卻像是聽到一聲響雷。兒子一走十年音信全無,沒想到還好好的活著!

“我當時馬上分配任務。我自己一個人跟蹤你兒子,剩下的人跟蹤另外兩個。你兒子七拐八拐朝你家的方向走去。我心裡有數所以一直穩穩的在後面跟著。在你家門外你兒子站了一會然後就快步走了。再後來我就把人跟丟了。看來這小子在蘇聯沒少學東西!”秦玉祿恨恨的說道。

這時候老邢和他的老伴相互對視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這件事我跟誰都沒有說過!一千塊錢給不給你自己看著辦!三天後咱們見真章!”秦玉祿提高嗓音說道。

秦玉祿身體有些搖晃的走出房門沿著衚衕走去。

錢小寶站在牆角的陰影裡默默的看著他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