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歡站在門口歪著頭想了一會,才記起自己回宿舍的路,強自振作一下精神往回走。從市招到市政府宿舍其實不遠,也就一公里左右,照平時的速度,程清歡十幾分鍾就能到。而且一路風景很好,邊走還能邊欣賞風景,是一大樂事!

可今天晚上她喝了酒,頭暈呼呼的,一路走來,只見白天的好風景在路燈清冷的燈光下,顯得影影綽綽的,樹影在風中好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獸。一下子程清歡腦洞大開,覺得自己彷彿進入了科幻片阿凡達的奇異空間,身旁都是不知物種的奇特生物。越想越怕,把包包抱在胸前,程清歡悶著頭飛快地往前衝。

“啊!”還沒走出幾步,程清歡就撞上了一個高大的物體,而且這個物體還有著動物的氣息,心中的幻想更加真實,她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驚叫一聲就要往回跑。

“程清歡!”被撞的物體顯然有些吃痛,聲音有著壓抑的低沉。

“咦,會說話,還知道我的名字!”酒精上頭的程清歡一瞬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反射性地停住腳步。這聲音怎麼有些耳熟?

回過頭,只看到一個高大的深色影子站在樹影下,手還捂著胸口,陰顯剛剛被撞得不清。程清歡努力睜大眼睛,只看到那個影子胸前似有星星在閃爍。星星?胸前?鈕釦!程清歡遲鈍地回憶著,終於想起這位是誰了。

“林主任?”程清歡有點迷糊,這怎麼回事,怎麼在這裡碰上了他?

“我叫林銘。”林銘很不喜歡程清歡這麼公事化生疏的稱呼,立刻道。

“林銘?”醉意漸濃的程清歡已經和白天乖巧成熟的樣子判若兩人。“哪個銘?名字的名?”她搖搖晃晃的抬頭笑看著面前的人。

“是銘記的銘。”林銘伸手微微託了一把程清歡的手臂,止住她的搖晃。

“嗯?銘記的銘?要記住誰呢?嘻嘻!”她微微歪頭笑嘻嘻地看他,腦子有些糊,嘴巴已經遠遠地脫離了大腦。

林銘看著程清歡,眼前的女子還是少女的樣子,一身深藍色的連衣裙,領口打了個蝴蝶結,纖細的小腰上束了一根同色的鑲鑽亮皮細皮帶,顯得纖纖柳腰,不盈一握。臉還有著嬰兒的圓潤光滑,帶著迷糊又可愛的甜美笑容,這笑容和白天所見的不同,白天是程式化的甜美,現在有些俏皮又有些傻,溼漉漉的大眼睛裡看著他,就像一隻呆萌的小動物,讓他不由伸手揉向了她的發頂。

“咦?”感受到熟悉的動作,程清歡有一些發愣,這陰陰是林主任,怎麼和路寧遠一樣愛揉她的腦袋呢?

一陣風吹來,程清歡打了個哆嗦。林銘趕緊扶著她道:“我送你回去!”程清歡剛剛鬧了一陣,被風一吹,理智有些回來了。模模糊糊地記起剛剛的言行,心中有些暗惱。於是也順從地跟著他往宿舍走。

一路上兩人沒有再說話。林銘一直禮貌地扶著程清歡的手臂,不快也不慢地走著,偶爾稍稍放慢腳步去看看身邊的人。

程清歡微微地靠著他的手臂,秋日的夜有一些涼,靠著的手臂隔著兩層衣服還是有暖意傳來,透過她的手一直暖到心裡。她抬頭看看月亮,突然低低唱起來:“陰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程清歡本來嗓音就柔潤甜美,加之中學時因為愛好學過一段時間的越劇,這首水調歌頭被她唱得婉轉傳情,千迴百轉,林銘一下子也沉醉了,和著她低低地吟起來。

程清歡閉上眼睛,感受著身旁的溫度,聽著如古琴般低沉悅耳的聲音,心怦怦地跳起來。

路寧遠開完會,抬腕看看錶,已經十一點。這個時間,程清歡應該回去了吧。他想了想,這個小丫頭今天喝了不少酒,不知道有沒有安全到達,萬一喝醉了走丟了或是遇到壞人可怎麼辦?越想越不放心,此時的路寧遠無比懊惱自己剛才沒有先把程清歡送回去再開會。和其他參會人員打了個招呼,路寧遠急急地就往市政府宿舍走去。

一路上月光清冷,路寧遠卻有些莫名的心慌,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今天很不踏實。從晚上的飯局開始,這種心慌就一直伴隨著他,就連剛才開會也有些心不在焉,還好自己對專案情況早就成竹在胸,倒沒出什麼大錯。

秋日的深夜已經很涼,但趕到市政府宿舍那一排公寓樓前時,路寧遠額上已有了一層薄汗。看著在月光下靜靜貯立一片漆黑的宿舍樓,路寧遠不知程清歡是不是已經安全到達,想打電話,又怕驚擾了她;想進去看看,又覺得很不方便。在樓前站了片刻,還沒有想出好的辦法。

林銘送程清歡到宿舍,正準備送她上樓,卻碰到剛外出回來的楊欣茹。

“林主任!”楊欣茹急急地跑過來,熱情地和他打著招呼。

“你是?”林銘覺得面前的女孩很是面生。

“我是市府辦的楊欣茹,剛剛考來的公務員。”楊欣茹走近了才看到挽著林銘手臂的程清歡,“清歡,你怎麼了?”

“你認識程清歡?”

“是啊,我們一起考進來的,還是好朋友呢,清歡,是不是?”楊欣茹轉頭殷切地看著程清歡。

可惜程清歡這時酒勁上頭,早就不能思考了,只是傻傻地看著楊欣茹,半天才蹦出一個字:“是!”

林銘看看程清歡,又看看宿舍,覺得自己這個時間到程清歡的宿舍實在是不太合適,於是對楊欣茹說:“既然你們是朋友,那麻煩你把她送回去吧!”頓了頓,又道:“我送她回來的事就不用說了。”

楊欣茹立刻了然道:“好的,我不會亂說的。”。

看著楊欣茹把搖搖晃晃的程清歡扶上樓,林銘走到宿舍前的小花園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夾在指間,卻未點燃,只到看到二樓東面的第二間房間的燈亮起,一會又滅了,才走到一旁花架下的竹椅上坐下,手裡夾著的那支菸卻始終未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