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界”卻看到,她緊緊握住了雙手。指節在本就蒼白的面板上,泛出乾枯的白痕。

“小紅,如果你仍然有所卷戀的話……等你想清楚了再決定吧。”

依紅搖頭,

“我沒有什麼可卷戀的。作為依紅,我的親人,早已離世,我的舊友阿格尼斯,也早已步入了她自己所期望的歸宿。喬巡……也許算是能讓我多看一眼的人了,那,為他承受些什麼,想起來,並非是多麼艱難的事情。就當做了件好事吧,反正,我幾乎沒做過什麼好事。”

“念薇。在地球的時候,我按照你的留言,將‘依’這個姓,給了她。”“世界”說,“她是否值得你的卷戀呢?”

依紅抬起頭,

“她不需要我。我只會讓她認不清自己。這是很現實的事情。我能為她做的最好的事,就是遠離她。”

“這對她而言,很殘酷。”

“現實總是殘酷的。倘若她真的想成為自己,那便應該拋卻我。”

“世界”說,

“人與人之間,總是很難理解。”

依紅不再多說什麼了。她豎童裡的旋渦,開始旋轉起來,不斷加速,直至瘋狂與暴躁。

透過宿命的牽絆,她感受到了喬巡沉睡的意志。

她毫不猶豫,進入他的意志。在其意志的深處,以瘋狂的豎童凝視他意志中的宿命烙印。那些疥癬般的烙印,猶如癌細胞,在喬巡的意志中擴散,儼然要將其徹底抹殺。

依紅的豎童,宣洩出瘋狂的氣息,覆蓋那些烙印,然後不斷吸入旋渦之中。

恍然間,她好似聽到了宿命的尖嘯。

在幾乎要將人逼瘋的尖嘯聲中,依紅艱難地維持著自己的清醒。直至完全將所有的宿命烙印,全部轉移到自己的那枚豎童之中後,才悶沉地吐出一口氣。搖搖欲墜,險些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靠著喬巡,勉強站了起來,一手捂著豎童。不斷有黑紅色,猶如混雜了膿漿的血液,從她指縫之間迸射出來。

她本就模湖的身體,因此變得更加模湖,幾乎已經是虛幻的了,似乎隨時都可能消失。

凌亂的長髮,也從鮮紅色,轉變為死氣沉沉的暗紅色。

她晃了晃頭,虛弱地說:

“比我想的,更加難受。”

“世界”正欲扶住她。

她立馬打斷,

“別靠近我!”

“小紅……”

依紅語氣痛苦地說,

“我現在就是行走的瘟疫,全身上下都是毀壞之疾。最好別靠近我,我不想弄髒你。”

“世界”頓住腳步,

“小紅,如果你以後感到後悔了。就怨怪我吧。”

依紅捂著豎童大口喘氣,

“怪你什麼?我從來沒後悔過什麼事。如果躺在這兒的不是喬巡,你找一萬個理由都說服不了我。還有,等他醒來,你只把功勞拿走就是,不用說我做了什麼。”

說完,她轉過身,朝遠處走去。

走到無法再走了,豎童裡的旋渦便再次瘋狂起來,然後將她拖拽著離開了這裡,只留下一抹散發著惡臭的烏黑血跡。

“世界”低下頭,神情低落。

她捏造出自己在地球,作為黑革的“巡禮者”所常待的書房。完全復刻下來。這是喬巡所熟悉的房間。

書房裡,喬巡靜靜地躺在沙發上,就像正在午睡。

窗外吹著和煦的風,翻動書桌上的書頁。“世界”褪去“策”之名,變作餘小書,坐在書桌前,看著喬巡發呆。

在柔和的光線下,在涼爽的清風中,在溫柔的注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