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的痕跡從第六天與第七天的交界處,一直蔓延到第七天的“榮光之地”。

在追尋的過程中,喬巡發現一個現象。米迦勒所殘留的痕跡十分規整,完全不像慌亂逃竄的樣子。這有兩種原因可以解釋,一是米迦勒並沒有受喬巡“詛咒·色慾”多大的影響,二是他特意留下規整容易發現的痕跡。

喬巡的判斷裡,更大的可能是第二種原因。

按照米迦勒先前的行事風格, 他所代表的是“主的正義性”,是秩序、信仰、祝福、祈禱與懺悔的集合。如果真的沒有受到“詛咒·色慾”的影響,是斷然不可能離開的。一旦從戰場中逃脫,“主的正義性”毫無疑問是會受到波及的。

對於像米迦勒這種高度概念化的天使,越是抽象、虛無的概念,越是容易產生影響。“主的正義性”便是一個非常抽象且虛無的概念。

為什麼他要特意留下規整且容易發現的痕跡呢?

喬巡想了想, 應該是米迦勒想讓自己追上去。更深層的原因大概就是這樣做對他更加有利。

這是個陽謀。

但對於喬巡而言, 並無多餘的選擇。

不論是幫奧爾科特解除困境, 還是達成自己的目的,都必須要跟進。

篤定這一點後,他踏入第七天的“榮光之地”。

在榮光之地的盡頭,是一座巨大的廣場。

在歲月圖書室瞭解過,那座廣場名為起源廣場。天堂的建立,便起源於這座廣場上的一個天使圓桌會。

廣場的正前方,是一扇敞開的門。從門內照出柔和的光,讓人無法看清楚裡面的具體樣子。

喬巡對這種光感到十分熟悉,稍微一想便確定了自己的確見過。

之前跟餘小書在拉斐爾光輝學院的上空見過。那個時候,餘小書試圖直接把他帶進這種光中。她說:“你的目標就在那裡。”

餘小書是對的。

見到這扇門,從門裡溢位的光,喬巡便知道,自己的目標就在裡面。

“光”。

他心裡卻十分平靜,好像在做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他穿過榮光之地,越過起源廣場, 從各天傳來的唱詩班的歌聲, 在起源廣場中響著, 每時每刻都響著。

喬巡在歌聲中, 走進關著“光”的大門。

光芒大盛, 他微微眯起眼。

等到刺目感消退後,定睛向前看去。

目光所及之處,幾乎都是扭曲且不定的。無法用任何具體的語言去形容這種場景。唯有擺在正中間的白色階梯能夠被具體地感受到。

喬巡屏住呼吸,為眼前的場景而驚心。

“概念與具體的融合!”

那條看不到盡頭的白色階梯是具體,白色階梯之外的一切是概念。

喬巡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景。

在他看來,概念與具體的相融只存在於理論中,幾乎無法實現。因為概念與具體的本質是完全相反的,相當與背道而馳的兩人。

現在的情況就是,兩人既背道而馳,又緊緊相擁。

這可不是背對背擁抱之類的庸俗情況,是將“矛盾”變成“不矛盾”的。

這一刻,他腦中閃過大量的片段。

餘小書的話,變得無比清晰,並且無比明朗。他陡然意識到餘小書告訴自己思考要用在關鍵的時候。

現在,就是那個關鍵的時候。

他漸漸能夠理解,餘小書所說的“我是純粹的概念,你是純粹的具體”, 以及她想要與自己結合的想法。

概念與具體的融合, 似乎……真的能夠催生出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來。

他邁出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