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辛漁也問過。”

“那你的回答呢?”

“我不知道。也許只是出於對她的擔心。我無法把這種擔心,評估為一種愛意。”

“何必活得那麼規矩。當成愛又如何呢?”

喬巡坐下來,

“有一件事,我從沒對其他人說過。我想,你也許可以聽聽。”

“洗耳恭聽。”

“當初在海上列車上,呂仙儀向我告白。我感受到了她的愛意,感受到了她跳動的心。我不知出於一種怎樣的心理,接受了她。後來,我逐漸理解,那種心理名為‘愧疚’。我把自己丟下她獨自離開海上列車而生的愧疚感,誤認為成是對她的愛意。所以我接受了她,也所以,後來的我們逐漸走向分別。到頭來,我才發現,我不夠愛她。我們之間的關係不對等,所以,她愈發對我感到力不從心,直至崩潰。”

“現在呢?”

“不知道。”

“你有想她嗎?”

“我思念她。”

餘小書歪著頭,長髮垂落到一邊,

“我說你啊,何必把愛分得這麼清呢?你是不是在自己心裡,給愛情定了一個數值。非要超過這個數值,才算是愛情?”

“誤以為的情感很可怕。會造成人際關係的破碎。我不想這種事情發生。”

“只有機器人,以及摒棄了人性的人才會這麼想。摒棄了人性的人,總以為自己超凡脫俗了,實際上是跌入了另一個更加俗套的圈子。無非是透過讓自己變得不完整,從而實現比較上的優越感而已。你以前是心理諮詢師,應該很清楚這一點。”餘小書說,“如果你像大多數人那樣,對待你的感情,根本不會出現這種事。”

喬巡說,

“大多數人……”

“你卓爾不群,所以你會犯這種低階錯誤。你把愧疚感誤以為愛情。因為愧疚而妥協、將就很正常,但為什麼你會誤認為是愛情呢?難不成,你最開始覺得自己跟呂仙儀相戀,是雙向奔赴嗎?”

“我沒有想清楚。”

餘小書搖頭,

“不是你沒想清楚。而是你想得太多了。你覺得自己進行了充分的思考。你不願把自己接受呂仙儀的告別當成是自己對她的妥協,所以你的潛意識讓你認為這就是愛。本質上,這是一種傲慢。你不尊重呂仙儀,也不尊重你自己。”

餘小書的話,比起辛漁來更加尖銳。她以平靜的語氣,述說著喬巡的罪狀。

“那,對你而言,愛是什麼樣的?”喬巡問。

餘小書說,

“奼紫嫣紅的。基礎的愛,是基因的選擇,是荷爾蒙的迷醉感。通俗的愛,是以自己為起點,面向對方的一種締結情感契約的行為。”

“基礎的愛,通俗的愛……那有沒有超凡脫俗的愛?”

“這是個偽命題。因為你無法定義超凡脫俗。”餘小書說,“我們能定義基礎。存在即是基礎。我們能定義通俗,具備可認知的屬性,就是通俗。但超凡脫俗,無法去定義。就像在有限世界裡談論無限的模樣一樣,根本無從談起。”

喬巡陷入沉思。

餘小書稍稍喝了口水,然後撐了個懶腰,

“有些說遠了。還是回到南雫瞳的問題上吧。我不知道你對她的情感是不是愛,但我很清楚,她對你的愛意十分灼烈。然而,你跟她一起經歷的事情並不多,相處的時間也很短暫。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誕生如此灼烈的愛意,我覺得這已經超越了基礎和通俗了。是否是超凡脫俗的,我無法去說明。”

她笑看著喬巡,

“所以啊喬巡,在見到她之前,你最好想清楚,自己該以怎樣的姿態去面對她。千萬千萬不要犯跟呂仙儀那件事一樣的錯誤。”

“她,在哪裡?”

“仙界。”

“仙界?為什麼會在仙界?”

“為什麼會問為什麼?”餘小書感到好奇。

“因為呂仙儀也去了仙界。我在想,這會不會有一定聯絡。”

“那你大概是想多了。兩者同在仙界,但並沒有聯絡。呂仙儀我知道她是被誰帶走的。至於南雫瞳是怎麼過去的,我並不清楚。”

“呂仙儀是被誰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