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後悔對著老刀不停的發問,後悔自己有些咄咄逼人。

轉念一想。

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不願意提及的故事。或者說,是一件塵封的往事。

如果非要逼迫別人,把塵封的往事從心窩裡掏出來,這種“殘忍”的道德侵犯,不亞於把刀架在別人的脖子上。

我坐到老刀跟前,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壓低了嗓音:“其實……我不該逼迫你說這些……”

老刀輕輕吐出嘴裡的菸圈,朝著我笑了笑。然後意味深長地嘆了一口氣:

“呼……

那是,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老刀一雙深情地眼睛,默默盯著牆上掛著的鐘表,彷彿鐘錶帶動時光反轉,回到了3年前……

老刀說:“三年前,也就是我弟弟,收到北京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當時,我聞訊弟弟被大學錄取了,便匆忙從東三省一個遼國太子的墓室裡,收手回來。

我很清楚地記得那一天,我的弟弟拿著錄取通知書,高興地對著我一個勁兒地擁抱,抱得特別的緊。

那個時候,村裡能出一個大學生,是特別金貴的。不僅僅是學習好,還要人品正直。透過村裡舉薦,然後報到鎮上,再一一往上推舉。

那時候窮,特別窮。家裡頭除了我爹癱瘓在床,就只有我和弟弟了。所以家裡唯一的希望,都寄託在我弟弟身上。

我弟弟,不像我這麼沒出息。他很乖巧,很靦腆,很懂事,讀書也特別地刻苦。

所以,我弟弟一直是我們家的驕傲。

然而,就是那一天,在我弟弟緊緊抱著我高興之餘,突然他身子一軟,摔在了地上。”

老刀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他的眼睛漸漸地溼潤。

我想要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剛要吐出來的字,又憋了回去。

老刀朝上仰著頭,希望眼睛裡打轉的淚珠不會掉下來,然而有些時候,總是事與願違。

漸漸地,他眼裡的淚珠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慢慢地,順著他的眼夾淌了下來。

他又陷入了沉思中,只是一顆接著一顆地冒著菸捲。

“當時發生的太突然,我有些懵了,因為考慮到我弟弟一直以來,沒有什麼疾病,怎麼就突然會昏倒。

還好,我後來叫了左鄰右舍幫忙,把我弟弟送到了醫院。主治大夫最後給的結果,說我弟弟這輩子都可能會一直……一直躺在床上。”

我靜靜聽著老刀的故事,怎麼也想不到,老刀會有這樣一個悲情的故事。

父親癱瘓在床,弟弟又突然變成一個植物人。

這樣的打擊,都沒有讓我眼前這個樂觀的漢子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