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瓘是被左肩的傷口硬生生疼醒的。

沒想到睜開眼卻是陌生的床圍幔帳,桌椅陳設。他慢慢撐著右手,挺過陣陣眩暈,緩緩坐了起來,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在哪?

這時,門被推開了,陽光順著門縫照了進來,孝瓘眯了眯眼睛。

“將軍!你醒了!”來人見孝瓘坐了起來,激動的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孝瓘床前。

孝瓘這才看清,原來是任廣。

“陛,”孝瓘嗓子啞的厲害,清了清嗓子又繼續問“陛下呢?”

任廣趕緊給孝瓘倒了一杯溫水,“陛下大獲全勝,如今在處理突厥事宜。”

大獲全勝?孝瓘鬆了口氣,溫水入喉,嗓子舒服多了。

“這是在哪?”

“在營州府衙。將軍昏迷了整整三天了,可算醒了!我馬上去把醫官叫來!”

任廣一溜煙的跑了出去,片刻拉著一個老醫官回來。

“您老快點!快給我們將軍看看!他醒了!”

“哎喲,小夥子,你慢點。”

老醫官被任廣半拉半拽的帶到了孝瓘面前,看到孝瓘坐在床頭,頓時沉下臉來,“誰叫你亂動的!”

說著把孝瓘又按回了床上。

孝瓘被老醫官的火爆脾氣唬了一跳,躺在床上不敢動,眨了眨眼睛看著老醫官,有些委屈的說,“我就活動一下。”

老醫官看著孝瓘臉色蒼白,眼神無辜的樣子,心裡有火也發不出來了,於是冷哼了一聲,“抬回來都是個血人了,還不知道好生養著。”

老醫官出身醫學世家,醫術了得,一直跟在太后身邊照顧,這次陛下御駕親征,太后不放心,於是讓他跟在陛下身邊照顧。

陛下沒什麼事,生龍活虎的回來了,沒想到這個小公子倒是受了重傷,失血過多,又一路顛簸,若不是年輕底子好,再加上他的一劑猛藥吊著,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孝瓘知老醫官是擔心他的傷,為他好,於是笑著說道,“多謝醫官救命之恩。”

老醫官沒吭聲,又仔細給孝瓘做了一遍檢查,見孝瓘已經渡過了最危險的時候了,終於鬆了口氣,但還是訓斥了他幾句,讓他躺著別亂動。

孝瓘一一應著,老醫官臉色才好看些,下去給孝瓘熬藥去了。

屋內就剩下孝瓘和任廣兩個人,孝瓘動了動僵硬的脊背,“扶我起來。”

任廣謹記老醫官的話,搖了搖頭,“將軍還是好好躺著吧。”

孝瓘無奈,“哪有那麼嬌氣,坐起來不撐到傷口無妨。”

任廣眼見著孝瓘掙扎著要自己坐起來,擔心他真的撐到傷口,於是只好妥協了,過去搭把手將孝瓘扶了起來,還給他後背加了被子靠著。

孝瓘靠在被子上,閉了閉眼睛,緩了一會,才開口問到,“回來多少人?”

任廣知他問的是野狼山的那五千人,瞬間紅了眼眶,聲音有些哽咽,“能站著的還有五百人。”

五百人……

孝瓘閉上了眼睛,五千人最後只剩下了五百人。他還記得他們圍在雞湯旁唱著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樣子,沒想到下一刻就血肉模糊,埋骨他鄉。

半晌,孝瓘又問,“突厥呢?”

“逃了不到一萬人。”

任廣抹了一把眼角,把那日孝瓘昏迷之後的事情講與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