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敢。”

孝瓘不置可否,端起茶盞淺嘗了一口,不經意的問到:“出了城門往北走,有一個廢棄的小村落,劉大人可知曉?”

劉起端著茶盞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又不著痕跡的將茶盞放在了桌子上,“大人說的村子叫什麼名字?”

孝瓘有些想不起來了,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尉相願。

尉相願小聲道:“王家村。”

“哦,對,王家村。”

劉起將一切盡收眼底,心中有一絲不屑。可面上卻有些苦澀,嘆了一口氣,“早些年戰亂,王家村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如今也只剩十幾口人了。”

孝瓘點了點頭:“戰亂無情,村子裡如今留下的人都是些老弱婦孺,生活困苦,食不果腹,劉大人要多加照拂。”

在一郡太守面前說百姓困苦,簡直就是在打太守的臉。劉起沒想到這個小公子如此直接,也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於是以退為進,趕緊起身認罪:“是下官失職,下官立即派人前去好生安頓。”

“劉大人,”孝瓘抬手示意劉起坐下,別有深意的看著劉起,“今日你我閒聊,並非是問罪,劉大人不必如此緊張。雁門郡人口眾多,劉大人的難處,我都知道,有些鬧事的,無非就是想要點好處,給他便是。況且我也只是暫代州事,一方平穩安定,才是最重要的。以後肆州還是要靠刺史與太守。”

劉起看著孝瓘,官場上形形色色的人他見的多了,此刻稍加思索,便想明白了。原來這小公子就是來鍍金的!

對外說是外放,實際就是來肆州待一段時間,混個經歷,回去估計就要加官進爵了。而且,這些話就是在明顯告訴他,他在肆州這段時間不管用什麼法子,肆州都一定要平穩安寧,不能出什麼事端。

劉起心中嘲諷,又想到早上他在前廳等了那麼久,而這個小公子卻剛起床用早飯。雖然他早就打聽到了,這個小公子在京城不受待見,但實際上相比他們這些小民,那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單看這身打扮和那茶葉,尋常人怕是見都沒見過,真是金貴的很。

如此金貴之人,怎麼能願意趟肆州這窮鄉僻壤的渾水呢?

孝瓘見劉起半天未做聲,於是問到:“劉大人可是認為我說的不對?”

劉起忙收起心思,“不敢不敢,縣公說的極是。”

孝瓘勾起嘴角,“劉大人是聰明人,和劉大人閒聊,真是身心舒暢。”

“縣公謬讚。”

劉起又恭維了幾句,便起身告辭了。此行目的便是打探這個新開的公子哥的虛實,如今已經達到了,再待下去也無意義。

張仲尊送劉起出門,剛走到大門,就見一個郎中提著藥箱也要往外走,見劉起他們,便退到一旁讓路。

劉起問張仲尊,“何人生病了?”

張仲尊道:“縣公的一個隨從,剛到這吃壞了東西,又有些水土不服,病了幾日了。”

劉起點了點頭,不再多做停留。待出了府衙,跟在劉起身後的劉超方才小聲詢問:“大人,我這就派人去把王家村的人。。。”

劉超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行。”劉起搖了搖頭,“不可輕舉妄動。”

“大人,留著他們夜長夢多!”

“殺了一處有何用,要殺就都殺了。可是這麼做,你我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派些人盯著,有什麼異常立刻回報。”

他做事,一向謹慎,即使那小公子是個草包,他也要防著。

相和吐的臉色慘白,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見孝瓘推門進來,趕緊要起身。

孝瓘輕輕按住相和,“別動,我讓廚房熱了粥,一會吃些。”

“公子放心,相和身子骨好著呢,不打緊。”相和下了床,臉色還有些蒼白,為了不讓郎中起疑,他將手指伸進口中催吐,將早上吃的飯都吐了出來,這會剛恢復過來,除了胃和喉嚨有些不舒服,倒也無大礙。“公子也要小心,劉起刀口舔血的人,逼急了什麼事都能幹出來。”

看著相和虛弱的樣子,孝瓘眼中有些不忍,但還是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張仲尊叫來幾個可靠的人,來給相和喬裝打扮一番,讓他扮作一個跛腳的乞丐,出去打探兩位前太守的訊息。

孝瓘不放心,讓張仲尊派人暗中保護相和。今日之舉,劉起未必會全信他,恐怕還要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