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將手中玄鐵弓和箭囊掛在了金雕旁邊的弓架上,越過眾人坐在主位上,這才掃了一眼下面站著的三個人,面色有些不悅。今年年初,他領兵攻打周國大獲全勝,佔了文侯鎮,如今正在修建軍戍,用來抵禦周軍入侵。但是他身為肆州刺史,無法兩頭兼顧,於是早就上書請陛下再派個人來,沒想到陛下遲遲不答應。現在忽然答應了,卻派來一個什麼也不會的公子哥,而且聽說還是犯了錯外放來的?斛律光皺眉,肆州如此重要,萬一有什麼差錯,敵軍壓境便可直逼京城。本以為陛下會給他一個精明強幹的人,這樣他也可以放心把肆州交給他,而且每天也不用再看那煩心的公文。可沒想到,居然來了一個公子哥!

“下去吧,明日讓張仲尊帶你熟悉肆州事物。”

明日先考驗一番,若能用,自然留下,若不能用就退回去!區區一個縣公,他還沒放在眼裡。想到這裡,斛律光忽然想起了張仲尊說的,這個公子哥外放就是因為在修河堤時養了個駙馬爺,這駙馬爺不僅白吃飯,還捅了簍子!因此才外放。

哼!婦人之仁!

斛律光隨手開啟桌子上積累了一摞的文書,顯然是不想再和三人說話。

孝瓘見此情形,心下了然,於是便帶著尉相願和相和施禮告退。

“公子,他欺人太甚!論品級公子還高他一級呢!”相和跟在孝瓘後面,為自家公子打抱不平。

孝瓘道:“斛律家世代功臣,受人敬仰。莫要再亂說。”

相和不服氣:“那也要謹遵禮法,今日他如此怠慢公子,豈不是藐視朝廷。”

“相和。”孝瓘語氣嚴肅。

相和低下頭,不敢再說什麼了。

次日,孝瓘早起習武,因為是在府衙,怕打擾到別人,孝瓘只在小院裡簡單的打了一套拳法。之後三人用了早膳,一個年輕人便來了,此人三十來歲,寬袖儒衫,頗有書卷氣。

“肆州長史張仲尊,見過縣公。”

這就是二哥說的軍中好友張仲尊。

“長史請勿多禮。”

張仲尊前幾日收到京城廣寧王高孝珩的來信,讓他照顧些自己的親弟弟高孝瓘。但張仲尊身上有股讀書人的傲氣,當年能與廣寧王交好,是因為他佩服廣寧王的才氣。如今忽然來了個公子哥,要行肆州事,他和斛律光一樣,都對孝瓘持遲疑的態度。所以對孝瓘也沒有過多熱情,也沒有提廣寧王。

“刺史大人交代,要領縣公熟悉州內事物,縣公請隨我來。”

張仲尊沒有提二哥,孝瓘自然也沒有說。他心思玲瓏,又怎麼會不知斛律光和張仲尊所想。

下人們收拾了一間書房供孝瓘使用,書房不大,倒也乾淨整潔。

張仲尊拿了一摞書籍放在書桌上,從中挑出一本遞給孝瓘。

“請縣公先看肆州志。”

孝瓘接過來翻了翻,的確是州志,和他之前看過的並無區別。未入仕那幾年,他每天除了習武便讀書,四書五經,兵法謀略,奇聞異志,能蒐羅到的都讀。後來入了仕,每天很忙,但依舊擠出時間來讀書習武,不曾落下一天。尤其是肆州,因為是斛律金駐守之地,他更為關注。

“州志我已看過,請長史繼續。”

提前做了功課?張仲尊對孝瓘有些許改觀,看來並非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是。這是肆州各郡縣去年教化、稅賦、刑獄方面的公文,請縣公研讀。還有這些公文,需要縣公批閱。”

張仲尊將一摞檔案推到孝瓘面前。

孝瓘有些驚訝,教化、稅賦、刑獄?這些都是隻有刺史才能定奪的事,斛律光為何把這些事情都交給他?

“刺史大人軍中事物繁忙,縣公可先行批閱,下官再轉交刺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