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高洋整日沉溺酒色,這日忽然覺得有些乏味,想出去活動活動筋骨。於是下詔,要在鄴城東舉行馬射,達官顯貴中善騎射者皆可參與,並令城中百姓都要去觀看。

詔令一下,在達官顯貴之中立即掀起了軒然大波,家中子嗣,甚至遠房親戚,但凡能拉開弓的都想要藉此機會在皇帝面前露臉,從此飛黃騰達。

馬射當天,鄴東旗幟飄揚,鼓聲雷雷,騎射場外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騎射場中,用木柵欄隔離開了圓形跑道,跑道內側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個固定的箭靶,騎射者要在半炷香的時間內騎馬繞場奔跑,並用箭射中箭靶,射中最多者獲勝。高洋雖然身材矮小,相貌醜陋,完全沒有其它高家子弟的高大帥氣,但畢竟是上戰場廝殺多年的人,此刻他一身戎裝,頗有其父高歡當年的風采。

“昔日獻武(高歡)、文襄(高澄)二帝征戰八方,開疆闢土。朕承大統,不敢荒廢祖宗基業。今詔騎射,以強兵富國,開創大業!騎射奪魁者,即刻加官進爵,賞黃金百兩,錦彩布帛百匹。欽哉。”

宣旨官讀完詔書,高洋翻身上馬,從內侍手中拿過弓箭,雙腿夾緊馬腹,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同時張弓搭箭,只聽“嗖!”的一聲,羽箭正中靶心!

高洋通體舒暢,連發數箭,皆中靶心,群臣中爆發出陣陣喝彩聲。

高洋頗為得意,還想再跑幾圈,但因長年沉溺酒色,身體有些虛,不得不作罷。下馬時還險些摔倒,百官們嚇出了一身汗。

“無妨!哈哈哈哈。”高洋伸手將身邊美豔妖嬈的薛嬪摟進懷裡:“朕打頭陣,接下來看你們的!獲勝者,朕重重有賞!”

此言一出,候場的男兒們摩拳擦掌,蓄勢待發,都想要藉此機會一展身手。

文襄帝的六個兒子,除了老六高紹信年紀太小無法參加之外,其餘五個都報了名。孝瓘站在人群中候場,微微側著頭聽二哥孝珩說話。

場邊圍觀的百姓發出竊竊私語聲,很顯然他們看到了孝瓘。都在議論這是誰家的小郎君,生的如此俊美,當真是人如美玉,舉世無雙。間或有一兩個膽大的女子嬌滴滴的叫他小郎君。若不是今日天子在此,不敢造次,恐怕早已湧了上來。孝瓘雖然在聽二哥講話,但場外的聲音還是時不時的傳了過來,白皙的耳朵尖悄悄變紅,彷彿能滴出血來。

他平時很少出來,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

孝珩看著弟弟的樣子,憋笑憋的有些辛苦。

這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嗤笑,“男兒家的,光臉好看有什麼用!”

兩人由遠及近,說話之人年方十六七,穿的是將軍的甲冑,儀表堂堂,氣度不凡,細看之下居然與孝瓘有幾分相似,但眉眼之間卻有些凌厲傲氣。此人正是文襄帝嫡子,老三河間王高孝琬。

另一人容貌魁偉,勇武剛毅,正是文襄帝的長子,老大河南王高孝瑜。

“大哥、三哥。”孝瓘自動忽略孝琬諷刺的話,拱手施禮打了招呼,之後便不再理會,繼續和二哥孝珩講話。

孝瑜點了點頭,他年紀稍長沉穩寬厚,但是因為自小養在祖父宮中,所以和弟弟們並不是很親近。

孝琬則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憋了一口氣:“四弟待會上了場,可別給父親丟臉。”

孝瓘道:“弟自當盡力。”

孝琬磨了磨牙,自己最看不慣的就是這個弟弟,明明是庶子,卻只要一出現,就很難被忽視。

一旁的孝瑜看了看場內,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於是催促道,“三弟,該你上場了。”

聞聽此言,孝琬衝著孝瓘高傲的揚了揚下巴,他作為文襄帝嫡子,在勳貴中更加金貴,開場第一個便是他。

火紅色的駿馬嘶鳴一聲衝了出去,四蹄騰空,長鬃飛揚,眨眼間已離第一個箭靶越來越近。

孝琬雙目盯緊箭靶,伸手迅速從箭筒裡抽出羽箭,彎弓搭箭。

“嗖~”,羽箭離弦,彷彿一道閃電般,瞬間劃破長空,擊中了箭靶。

轉眼間,又到了第二個箭靶處,孝琬毫不猶豫,乾淨利落的彎弓搭箭,射出了第二箭,又正中靶心。

場外的百姓們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這一場,孝琬箭無虛發,共射中了二十箭。

候場的男兒們看到此情此景都頻頻搖頭,如此快的馬速,又百發百中,在規定的時間內若想超越,恐怕只有一次搭兩到三支箭,但如此一來未必會全部射中。想要贏過孝琬幾乎是不可能的。

接下來的比賽中,高家兄弟雖不及孝琬,但也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轉眼,輪到孝瓘上場了,他摸了摸愛馬的臉,這是前些年二哥偶得的一匹良馬,送給了他。

這一次,他們要並肩作戰了!

孝瓘心情激動,單手搭上馬鞍,乾淨利落的翻身上馬,輕夾馬腹,馬兒噠噠的小跑到了起點。

發令官看孝瓘長得唇紅齒白,細皮嫩肉,心中充滿了鄙夷。想在皇帝面前露臉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瞧這公子哥腰細腿長,弱不禁風的樣子,估計連弓都拉不開。

場中大臣和百姓們見孝瓘上場,頓時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