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旅行者都有一個不可替代的夥伴,我自然也不例外。

從一個陌生之地走到另一個陌生之地,我與夥伴經歷了許多,其中既有磨礪、曲折,也有成長與喜悅。每逢夜幕降臨,我倆搭起帳篷駐足休息時,都會聊起過去一同遭遇的挑戰,一起闖過的難關。

這些故事總能讓我對夥伴產生更深刻的認識。

今夜亦是如此。

我們圍坐在帳篷前的火堆邊,頭頂漫天星辰,又聊起了以前的旅行經歷。

“記得以前,夜總是黑色的。如果月亮被雲彩遮掩,大地將陷入一片漆黑。”夥伴凝視著篝火緩緩說道,“那個時候,旅行是一件危險萬分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會迷失在深夜之中,再也找不到回來的路。”

“我記得。那也是我們最初相遇的時刻。”我將一根木棍扔進火堆中,搖曳的篝火頓時揚起了一串火星,“當時何止是危險,野獸就在我身邊徘徊,貪婪的喘氣聲清晰可辨。我的前方橫著一道千丈溝壑,只要再多走上幾步,便會跌個粉身碎骨。好在你及時出現,帶我找到了火。”

夥伴笑了笑,“那時的火非常難得,需要藉助雷電之力,點燃一根枯萎的樹枝,才能讓火種保留下來。有了火,夜晚就無法再剝奪你的視線,腳下的道路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後來你還教會了我如何製造火種,”我做了個雙手來回摩擦的手勢,“這可幫了我太大的忙。你知道嗎?我以前最怕吃肉,生肉不僅味道難聞,吃完後還容易拉肚子。旅行時鬧肚子疼可是件讓人頭痛的事情,特別是找不到乾淨水源的時候,渾身就容易脫水。”

“但有了火就不同了,把肉烤熟之後簡直是天下間最美妙的食物,什麼漿果種子都無法與之相比。現在想起來,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契機,我才決定跟你一起旅行的吧。”

說到這裡,我忽然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翻了翻儲物包,我從一個袋子裡找出兩條新鮮的無骨魚,熟練的用木條串起來,架在火堆上開始烘烤。

撒上鹽、辣椒粉和孜然後,誘人的香味頓時撲鼻而來。

“來一串?”

我將一條烤魚遞給夥伴。

“多謝。”他接過烤魚道,“其實沒有這件事,你也遲早會遇到我。任何一個決定踏上旅途的遠行者,都會遇到自己的夥伴,至於契機……可以是火,也可以是別的東西。比如你灑在魚上的這些佐料。”

“確實。”我咬下一口魚肉,感受著它層次分明的美味——而賦予這些味覺的香料,正是來自於旅途中所找到的各種新奇作物。“但當時想要發現它們可不容易,更別提種植和採集香料了。”

那是另一個更漫長的故事。

它佔據了整個旅程近一半的時間,也使得我真正見識到了世界的廣闊。

“首先你得學會如何跨越大海。”夥伴雙眼微閉——那是他在回憶過去時常露出的表情,“起初的旅程只有三成是陸地,而七成以上的區域被海水覆蓋。如果沒辦法跨越這一障礙,就永遠不可能去往真正的遠方,尋找那些遺落在世界各地的珍寶。”

“你還記得我造的第一艘船嗎?”我又給火堆添了一根柴火,“那時候我笨拙得就像一隻猴子,拿著燧石綁制的斧頭,砍下一根根藤條和樹幹,再把它們綁在一起,就成了跨越大海的工具。然而實際上,它連穿過狹窄的海峽都夠嗆。”

“怎麼可能會忘,”夥伴揚起嘴角,“我們所走的每一步路,去過的每一個地方,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最終你學會了識別風向、辨別洋流,製造風帆和羅盤,再建造起足以跨越海洋的大船,掃平了旅程上的最後一道障礙。”

“而這一切都離不開你的幫助。”我坦然道。

這就是夥伴的作用——在最困難的時候,他能給予支援鼓勵;在最迷茫的時候,他則能指引方向。

有了橫跨大海的工具,便能前往隔海相望的各片陸地,收集各式各樣的特產,其中自然也包括香料。

可以說那段旅程每天都充滿驚喜,用來記錄所見所聞的手冊幾乎隔幾天就能寫滿一本。

也正是那段時間,我和夥伴用雙腿丈量了整個世界:在極南之境,我見到了由堅冰構成的山脈和大地,皚皚冰雪覆蓋著視野中的一切,七彩輝光構成的幕布蜿蜒於夜空之中。在世界中央,我穿過了無邊無際的大沙漠,並在大陸的交界處堆砌起一座又一座的四角尖塔,象徵著我們曾經來過的足跡。

我確定了世界的構成,它一共有六塊大陸,還有數以千記的海島和島礁。原本陌生的天地正在一點點變得耳熟能詳,那些不可知的奧秘也逐漸呈現於心中。可以說,在這個過程中,我和夥伴的信賴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彼此間的協作宛若同一個人。

“但我們也不是一直沒有出過差錯。”夥伴吃完烤魚後俯身躺下,雙手枕頭望向天空中的繁星,“就像旅程中除了收穫以外,也有苦楚與傷痛。”

“嗯。”我點頭承認,“那時候我過於自信,以至於有些自負了。”

夥伴就是這樣,從來不會隱瞞些什麼,他永遠都是有話直說,無論是幫助和鼓勵,還是批評與斥責。

現在我已經熟悉了他的脾性,甚至可以說欣賞這種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