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田賦就更加扯淡了,這人口那麼少,能收多少田賦?

肅州府的經濟行為是畜牧業,但是畜牧業也非常不好收稅。主要是牛羊賣不出去就不能換錢,而且如果不是大規模的牛羊交易,那些私下零散的交易,也收不到稅。

沒錢的時候,肅州知府就是個苦哈哈,根本一點事情都幹不了。

然後張巍來了。

然後棉花種起來了!

然後五湖四海的商隊就朝著天門縣來了!這一下,肅州府收稅收到手軟!這一年光是行商的稅,就比得過十年所有稅收的總和!

可憐的老馮,也是這一年用天門棉布(張巍送的)做了一身新的官服,將原來穿了十年的官服換下去。

有錢了,有的地方是發錢,大吃大喝,可勁的造。而老馮不是這樣的人,他窮怕了。他用這些錢開始興修水利,準備大規模的種植棉花。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依託產業優勢,發展周邊經濟,帶動盤活周邊勞動力生產力。

肅州不貼緊天山,沒有天山的雪水灌溉,但是隻要挖井、修建暗渠,也是能改造出大量適合種植棉花的田地的。

而在這個過程,必須要徵發徭役,而這個世界徵發徭役是要付錢的,這就需要大量的錢。以前肅州府沒錢,一切都沒轍。

現在肅州府一年暴富,有了大量的財政結餘,於是老馮就要大幹特幹。

但是大家也知道,這種大型的水利工程,這種大型的基建設施,必然催生腐敗。老馮不貪不拿,但是他的手下、官吏也是窮怕的了。

在這個過程中,多拿多佔是必定的。而他作為一把手,你要說沒有責任,這絕對不現實。

老馮就是這樣被趕下去的。

二月初三,老馮收拾包袱,準備上京接受審訊。張巍也帶著陳枝蕊來了。

二月的天,寒峭未消,冷風撲面。肅州城的百姓自發來到城門,無聲的送別自己的老爺。

他們的心此時很複雜,窮,大家是一起窮過來的。最窮的時候,他們能看見這位老爺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和老妻一起去市場買菜。因為他們窮到僱傭僕人的錢都沒有。

朝廷對他們官員的俸祿是不錯的,但是老馮的很多錢財都補貼到了府衙之中。

老馮帶著老妻一起買菜,這不是新聞。

但是富,大家卻是沒有一起富過的。府城有錢的時候,稅丁吃睡都在城門上,因為過往的行商太多,他們要加班加點的收稅。

這大框大框的銀錢就這樣送進府衙中,這也是百姓看到的。

府衙有錢了,老馮也開始花錢了。他開始組織徭役興修水利。興修水利對肅州府的人而言是非常不能理解的。

這就像是一個窮人忽然有錢了,他不去改善自己的生活,而是進行再生產再投資,這種行為當然不能理解。

有錢了,就應該置新衣,吃酒肉,每天嗨到三更半夜,將以前沒有享受的都享受一遍才對。

哪有老馮這種將錢打水漂的!修水利可是見不到半毛錢的即時利益!是最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他的這種做法,引起了大量肅州府百姓的不滿,認為他就是在瞎搞亂搞,直接發錢給他們買衣吃肉不是更好?

但是徭役興起之後,大家的罵聲也少了一些。因為徵發大量徭役,去做工的人也得到了工錢。

用這些工錢買新衣,吃酒肉,雖然也達到了預期,但是心中總有一些不舒服,畢竟這修水利很辛苦的。

這種修水利的行為,也引起了肅州府大戶的不滿。

他們為什麼不滿?這些大戶不是蠢人,仔細想一想就知道,這水利一修,必然催生大量的良田出來。

這田地多了,肅州府人卻不會馬上變多。這相當於土地貶值了!按照老馮的個性,水利工程完畢,他必然會鼓勵墾荒。

然後,大戶家的地沒人種了,大量的人去墾荒,因為墾荒之後,他們就有了自己的土地。土地增多,土地必然貶值!

加上隔壁天門縣的成功案例。這些大戶的心,一下就變得哇涼哇涼的。人在家中坐,家產憑空縮水一大半,這心還不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