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秋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喪心病狂的家長,急忙站起來向後退了退,“家長,你能不能冷靜一下!”

費了半天勁兒才把吳廣英拉回來,葉北秋被劉康拽著離開了辦公室。

走出房間,劉康就嘆了口氣,“這事兒啊,不太好辦啊。”

“沒想到夏語蟬媽媽竟然是這麼個人。”葉北秋有些生氣,“夏語蟬跟著她媽媽這樣的人還真是太慘了。”

“好了,各家有各命,你也不要再多說什麼了。”劉康撓撓頭,有些為難,“這事兒我找校長努力協調一下,爭取不讓你離職吧。”

葉北秋腦中轟隆一聲,睜大雙眼看著劉康半天,劉康搖搖頭,“剛才我跟她媽媽談了一下,我才知道為什麼。”

往回走的路上,葉北秋心裡五味雜陳。

吳廣英的哥哥,其實是二十年前一個很有才氣的編劇。

因為一個文藝短篇獲得了某次世界比賽的金獎。

可是雖然如此,吳廣英的哥哥卻沒有因此受到青睞。

因為他不喜歡寫自己不願意寫的東西,總是喜歡去肆意創作,可是商業運作的東西是需要金主們的意見,因此,吳廣英的哥哥始終接不到他想要的活。

可是一來二去的,吳廣英的哥哥就沒錢吃飯了,那次比賽的名氣,也在他的沉寂中漸漸消失。

終於在不肯向命運妥協的第五年,吳廣英的哥哥去世了,鬱鬱而終。

五年時間裡吳廣英的哥哥就像瘋了一樣的,躲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瘋狂創作,可是創作的東西並沒有得到別人的認同,反而是遭到無情的嘲諷。

夢想和現實的碰撞中,吳廣英的哥哥選擇了夢想,卻忘了人還要穿衣吃飯。

他死後,吳廣英就將他的死全都歸結於他寫作,創作,只要是跟藝術創作沾邊得到東西,吳廣英就覺得那是害人的東西。

這麼多年的夢魘,吳廣英也有點魔怔了。

她從小家裡窮,為了供哥哥讀書,她早早輟學去打工,平日裡也疏於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因此心裡也有了問題。

“葉老師!”身後傳來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葉北秋回頭,一股冷風灌進嘴裡,冷的心裡發涼。

冬天快要到了。

夏語蟬鼻子眼睛通紅,跑到葉北秋面前,眼淚簌簌落下,很快就被風乾了,留下一道淚痕,“老師,對不起。”

“沒事。”葉北秋勉強笑著,心情不好,她也不想安慰誰,可是作為老師,她也得有作為老師的擔當,“別哭了傻孩子。”

“都怪我媽媽,她非得要上學校來鬧。”夏語蟬擦擦眼淚,“都怪我,我不該跟爸爸媽媽抗爭的,如果我乖乖的,也不會牽扯到老師的。”

葉北秋心疼的將夏語蟬攬進懷中,輕輕揉揉她的頭,“有夢想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啊,私心我是想你繼續在夢想之上奮鬥,但是看你在家裡這樣受氣我也覺得於心不忍,老師也不過是覺得你是個有天賦的孩子。”

“老師,我真的想離開這個家。”夏語蟬將臉埋在葉北秋的肩膀上,吸著鼻子,“我太壓抑了,我感覺我每天都昏昏沉沉的,看不見陽光,看不見綠葉藍天,我覺得我每天都在煎熬。”

葉北秋拍拍她的後背,嘆息一聲,“孩子,還有一年半,好好堅持一下,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裡去上大學了,你的文科成績很好,考個二本絕對沒問題,不如把夢想先藏在心裡,然後好好努力,等到你可以離開父母的那天,你再去追你的夢好不好?”

“老師。”夏語蟬仰起頭來,眼睛哭腫瞭望著葉北秋,“我腦子快死了,它已經沒有新的靈感了,等到脫離父母之後在重新執筆,是不是一切都晚了?”

“不晚,孩子。”葉北秋擦了擦她的眼淚,“你不要去想你會靈感枯竭這種事,你只要肯寫,就一定能寫下去,乖,我們好好的學習,別讓媽媽他們再跟你歇斯底里的喊了,等到你高三畢業,老師給你個驚喜,好不好?”

夏語蟬吸了吸鼻子,被驚喜這兩個字吸引了,“什麼驚喜。”

“驚喜嘛,自然是到時候才知道才算是驚喜啊。”葉北秋揉揉她的頭髮,把她的頭髮揉的亂七八糟,“別愧疚,老師的問題只能和你家長解決,但是和你沒任何關係,你不要想那麼多,回去好好學習去,快回教室吧,這麼冷,感覺都要下雪了。”

第二天,天氣陰沉沉的,氣溫已經降到零下。

葉北秋接到通知,暫時停職,等待討論之後再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