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江南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全身冒氣一層冷汗,心跳驟然加速,他猛地從床上坐起,看見江知信正坐在床邊,黑暗中皺眉看著他。

胃疼的一陣收縮,他嘶了一聲,捂住胃轉身開啟臺燈,一張口發現,自己嗓子啞了,再一抬頭,江知信手上拿著一杯水放在床頭,將一顆藥倒出遞給他,“胃疼了?”

靠在床頭上接過藥,喝了口水灌進去。

熱水順著嗓子一路溫暖而下,江南感覺全身都放鬆下來,眼皮又開始打架。

“晚上也沒吃飽吧。”江知信聲音難得的溫柔,起身向外走去,“我做了兩碗麵,吃完了再睡。”

江知信開啟大門,一股淡淡的西紅柿雞蛋麵的味道從外面湧進來,江南的胃裡又是一陣痙攣,嚥了口口水,他疲憊的爬起來。

餐廳只開了柔光,橙色的光看起來一片和煦,偌大的餐廳裡也終於有了一絲暖意,桌上放著兩碗麵,熱氣騰騰。

“媽不吃嗎?”江南拿起筷子,感覺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她已經睡著了。”江知信笑了一下,將鹹菜推到他面前,“她減肥,晚上是肯定不吃東西的。”

江南垂眼,喝了一口麵湯。

面溫溫熱熱的,也不燙,入口溫吞,卻也不糟,正好合適。

“沒想到爸你日理萬機的,竟然還有這手藝。”江南嘴角也勾起淡淡的笑意,感覺胃裡結冰的地方在緩緩融化。

“你媽就好這口。”江知信看著江南終於融化了的表情,也輕輕送了口氣,“沒想到你也好這口。”

父子兩人面對面誰也沒有再說話,屋中冰涼的氣氛彷彿也在慢慢融化。

江知信看著江南把碗裡的麵湯喝了個乾淨,原本滿身的傲氣此時也化作慈祥,“吃完了跟我去院子裡散散步,這大晚上的,就直接睡了明天胃更疼。”

江南嗯了一聲,把碗刷了,和江知信一起走到小院子裡去。

院子裡安了個鞦韆,那是林向晚執意要安的,上面還綁著粉色的紗,在晚風裡隨風飄揚。

夜裡十二點多了,燥熱的秋風已經變得清涼,潮溼的從前面的曲江中吹過來,撲面而來的溫柔。

“今天是爸爸語氣不好。”江知信搓了搓手,吸了口涼風,終於無比尷尬的氛圍中,說出口來,“但是爸爸也是為了你好。”

江南抿了抿嘴,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雙手揣進褲兜裡,側頭看了一眼幾乎和他差不多高的父親。

從小學的課文裡,父親都是滿頭白髮,佝僂的身材,粗糙的雙手,慈祥的笑容。

可是江南的視線中,父親既沒有白髮,也沒有佝僂的身材和粗糙的雙手,當然,也沒有慈祥的笑容。

在江南十七年的人生中,父親永遠都是挺拔的身姿穿著黑色的西裝,眉宇中常年充斥著冷漠和權威,他年輕又健康,寬肩窄腰,一身肌肉。

從很小的時候江南就很怕站在父親身邊,因為他身上帶著那股沉沉的威壓,讓他看起來很可怕。

小時候因為說謊被父親打了一頓,拳拳到肉,據江知信說他只用了三分力,因為心疼兒子。

“你也不要總是抗拒我的話。”江知信回頭平視著江南,“你經歷過的爸爸也經歷過,你想的爸爸也想過。”

江南的手無端在兜裡攥緊,眉頭緊皺,側過頭去,看著江對面零星的燈火,沒有說話。

“你現在是叛逆期,不愛聽爸爸說話。”江知信說:“爸爸當年也是因為沒有聽家長的話,所以走了不少彎路,所以,爸爸說這麼多,也是為了你少走點彎路。”

“爸。”江南終於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映著街邊路燈的雙瞳裡充斥著不耐,“當年你也沒聽爺爺奶奶的話,所以你現在混成了董事長,那我覺得,好像不聽你的話才是應該的。”

江知信:“……”

不是,走向不對。

“江南。”江知信氣急敗壞的回過頭來,按住他的肩膀,“你怎麼就這麼犟呢?你才十七歲,你還未成年,你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未來,你也不知道你以後要成為什麼樣的人,爸爸給你規劃的路都是爸爸認為……”

“那是你認為的,不是我想要的。”江南的眼中瑩瑩折射著冷光,秋風忽的一下,變得更冷了,他轉身向回走去。

“江南!”江知信氣的怒吼,指著江南的手指都在顫抖,他咬牙切齒的看著江南咬牙半天,最後還是氣竭,放下了手,攥緊拳頭,他走進別墅中,冷聲道:“你若是這次開學測試成績比之前低,你就不用上學了,給我出去打工去!”

砰地一聲巨響,江南將臥室的大門被狠狠關上了,江知信氣的衝上前去就要推門,可是推了兩下沒有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