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逐漸平復了情緒,並下意識抬手扶了扶往下滑落的眼鏡,心中快速閃過諸多想法。只稍稍猶豫了一會,他便做出了決定。

當“夏洛克·莫里亞蒂”偵探神采奕奕地離開自家一樓的盥洗室,他已真正完成了絕妙的變裝,無論從哪個角度觀察過去,都會認為這是位年齡在三十到四十之間的中年男士,再難將他與剛從大學校園畢業離開的年輕人聯絡到一起去。

在這之後,克萊恩踱步進入客廳,找到正在閱讀報紙的伊恩,與他說了幾句話,確認對方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終於對愛麗絲所說的暗示法術放下心來。

接下來就是等著“華生”到家,看看能帶回來什麼訊息,結束掉這邊的事,還得出門完成捉姦委託……他抖開茶几上的《塔索克報》,翻到政治時事版塊,盯著因蒂斯大使遇刺、極光會宣稱對此負責的新聞看了一會,然後便開始考慮是去看看愛麗絲的情況,還是找點事做打發時間。

就在這時,他聽到門鈴清脆響起,迴盪在一樓的各個房間。

伊恩噌的一下站起,表情緊繃地踮腳向凸肚窗的外側看去。

“放輕鬆,不要緊張,我去開門。”克萊恩示意他坐回沙發,自己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痕,然後在門鈴聲的催促下來到房門入口。

右手握住門把的那一刻,“小丑”魔藥的預感能力沒再失靈,成功在他腦海中勾勒出來訪者的模樣:

拉動門鈴的瘦高年輕人穿了一身筆挺的黑色正裝,頭髮一絲不苟地向後豎著,微微有些反光,顯然是以髮蠟固定住了這個對髮際線相當不友好的髮型;而他的左手邊,正是站姿輕鬆愜意的亞瑟·華生,身後還頗為氣派地跟著兩個配槍的警察,其中一人身上的肩章甚至是督警級別。

他拉開房門,訝然地打量起朋友帶來的陌生客人們,同時注意到了那輛停在自家門口的四輪馬車,車廂上畫的正是雙劍交叉、簇擁王冠的警察徽記:

“華生,這幾位是……”

瘦高的年輕人正了正表情,剛要主動作答,卻被叫到名字的金髮青年搶了先:

“如你所見,我們剛從警察局過來。夏,那個男孩伊恩,還在這裡沒走對吧?”

你明明就知道情況……克萊恩在心底腹誹,面上卻是配合地點頭,就像每個見到警察的私家偵探那樣老實誠懇:

“在客廳裡。說實話,他的情緒還是很不安,我覺得他現在需要的是休息,是去床上好好睡一覺,而不是奔波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接受審訊。”

“我們不會太勉強那個男孩的,只是必須要做一個確認,你可以認為是走流程。”瘦高的年輕人語氣略顯生硬地說完,上下打量他幾眼,幅度微弱地點了點頭,“你就是夏洛克·莫里亞蒂?和這傢伙合夥做起委託生意的私家偵探?”

說著,他指了指亞瑟·華生,一副連名字也不願意提及的臭臉色。

“我是康斯·李爾森,現在暫時擔任……”

“擔任我的跟班一職。”亞瑟·華生斜著睨了他一眼,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十分嫌棄地嘆了口氣。

康斯覺得自己的血壓和火氣都被這人的嘆息一下子拉了起來,登時捏住了拳頭,開始深深吸氣:

“不是跟班,我接到的命令是配合你展開調查,每天記錄並向上級彙報你的言行舉動和活動路線……”

華生被軍方的那個特殊部門納入了監管,而這個叫康斯的年輕人負責看守她?克萊恩頓時忍不住向她投去憐憫的目光。

“你聽聽你說的這些話,還說自己不是跟班?”

“那是因為我覺得你有跳窗逃跑的可能,不得已採取了這種手段。”康斯語氣毫無起伏地答道。

亞瑟·華生略有些不快地挑了挑眉,沒在街邊繼續這場無意義的爭論,只是看向克萊恩,指了指屋內的走廊:

“進去說吧,兩位警官會負責詢問伊恩有關昨天傍晚的事件細節,而我得去找克蕾雅談談,至於你和夏娃……你們隨意就好。”

克萊恩一直在謹慎地觀察她帶回來的人,現在聽她這樣表示,心中幾乎對那兩名警察的身份有了七八成把握:他們就算不是軍方特殊部門的人,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某家教會的非凡者,甚至可能就是值夜者小隊內擅長催眠、通靈的成員,或者機械之心的“窺秘人”途徑非凡者!

他側身後退,讓出給客人們進屋的道路,配合地為那兩名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的警察指明瞭客廳的方向:

“那我就帶警官們去找伊恩吧。”

不出意料,當他為惴惴不安的伊恩解釋完警察們的來意後,那兩名警察就以機密為由,委婉地將屋主請出了客廳,還神神秘秘地掛上了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