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復生的秘密一旦被人刨出,克萊恩相信自己的下半輩子恐怕是會在監牢、或者比牢獄更可怕的人體實驗室裡度過。

雖說通報給軍方也會有相應的益處,比如在另一方力量的牽制下,那位幕後操縱茲曼格黨運作的大使先生會有所顧忌,不太可能選擇立刻處理掉他這樣一介小小的偵探,但只要過了他“證人”身份的保護期,軍方部門對他的監視開始鬆懈,他的小命就會被徹底拿捏在他人手中,任由宰殺……

好歹現在的情況不算太壞,他還沒有被那位效忠因蒂斯大使的非凡者視作威脅。

對,僅僅只是不算太壞而已。

因為或早或晚,警惕著神秘勢力的那位非凡者,以及他背後的因蒂斯大使會重新檢視默爾索和夏洛克偵探的矛盾根源,甚至為了伊恩身上那件非常重要的物品,再度施展手段逼迫他吐露情報,等到了那時一切就太遲了!

結論最終還是導向了他下午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克萊恩在短暫的沉默後,抬眼看向脫去外套、只著一件黑襯衣的俊美青年。

“愛……”念及要在以後的相處中習慣她偽裝的男性身份,克萊恩不得不咽回那個熟悉的名字,改口稱呼道,“華生,我有個想法,你願意……嘗試一下嗎?”

“我感覺得到,你的想法大概不是什麼好事。”她這麼表態著,手上倒是做了個請的示意動作。

“之前和你提過,那個茲曼格黨頭目的背後站著某位大使,某位來自因蒂斯共和國的外交大使,而我手上掌握著一些他十分渴望獲取的情報,也就是說……我得罪了一位有國家背景的大人物。”

克萊恩低沉而緩慢地敘說著,見那張精緻的臉上始終未改變半點神情,懸吊著的心逐漸慢慢回到了胸腔內。

有了底氣之後,他便心生出莫名鼓舞的勇氣,繼續說了下去:

“我想委託你一個任務,內容是刺殺那位因蒂斯共和國駐魯恩王國的大使……如果你願意接受,那麼我將提供他的素描畫像給你。”

…………

又是一個避無可避的滿月之夜。

希爾斯頓區的一棟房屋內,處於淺眠狀態的佛爾思忽然驚醒,抱住腦袋從床上坐起,表情中充滿猙獰痛苦,似乎正在與無形的折磨和酷刑抗爭。

從她額上、身上沁出的冷汗很快便打溼了睡衣,打溼了秋冬季的厚實被褥。

“不……不!”佛爾思的低沉呼喊很快轉為痛苦的嘶啞低吟,這意味著她所感受到的瘋狂已經越過了理效能夠承擔的範圍,正在一步步逼近那將她帶往深淵的底線。

她撕扯自己的頭髮,不斷翻滾扭曲身體,只為了能以摧殘自身的痛苦保持住最後一點清醒。

彷彿無窮無盡的滿月囈語向她侵襲而來。

不同以往的是,當佛爾思平息下來那些在自己精神深處攪動的針刺痛感,她頭一次沒有在意自己手上扯落的大把頭髮,只是兩眼略顯空洞地望著房間裡籠罩著一層緋紅薄紗般的傢俱擺件,安靜得如同虛弱瀕死。

她的腦海中無法控制地回放著某個在囈語中聽到的聲音。

那不是屬於她已知的任何一種語言,卻能讓人直覺地認知到這才是目前許多語言的真正源頭。

那個聲音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語。

“找到……愛麗絲。”

第五紀,1349年9月的滿月之夜。

所有經受滿月詛咒的亞伯拉罕族人,都從那無盡的囈語中聽到了同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