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橋南區,香蘭街與塔特爾街的交叉路口。

數日前,一場駭人聽聞的慘烈事故就在這裡發生,車廂內一家四口的鮮活生命隨之消逝凋零,而馬車失控撞向開設在路口的濟貧救助站點,造成了數名志願工作者和貧困居民的死傷情況。

這片呈現標準十字叉路佈局的街區,也這起事故而變得格外冷清。

濟貧救助站點附近的幾家沿街商鋪都緊關大門,似乎進入了無期限的休業整頓階段,只有一束已然乾枯的白色小花靜靜地擺在路旁,在沉默中悼念逝者。

而過往路人均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沒有人願意在這個遭到惡魔詛咒的路口多作停留,彷彿生怕會被籠罩在這裡的不幸與厄運纏繞上身、扼住喉嚨,被拖入那些沒有道理可言的野蠻死亡。

克萊恩抵達最近那起事故的案發地點時,只見到了兩名身穿大衣外套的男士具有和周圍行人不同的神態和麵貌。他們顯然是結伴而行的熟人,一個戴著前後都有帽簷的獵鹿帽,另一個則頭頂圓形氈帽,正站在離路口有些距離的路燈下交談著什麼,並不時用手中蓋好筆蓋的鋼筆朝著街道指點比劃幾下。

週日上午還算暖和的風中,沿街緩緩而行的克萊恩默默皺起眉頭,孤身一人與附近工廠區飄來的刺鼻氣味作伴。

失策了,應該戴上口罩來的……

他收回視線,不再過度關注那兩位大機率也是同行的偵探組合,正要取出地圖和記事本、走入路口區域開始自己的調查,卻忽然直覺地從側後方感知到一道帶有打量意圖的視線,“小丑”魔藥的預感能力便自動在他腦海中勾勒出了對應畫面:

黑外套、頭戴半高禮帽的中年男子手持報紙,坐在附近公園的長凳上,只從報紙的上沿露出一雙眼角刻有深深皺紋的滄桑眼眸,不時向接近路口的行人投來觀察的目光。

……是哪家教會所屬的非凡者?監視案發路口情況的官方人員?

克萊恩本能地考慮到了這種情況,開始回憶地圖上的標識,很快憑記憶確認了管理大橋南區的教會組織是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而就在幾個街區外的聖喬治區,正是蒸汽教會在貝克蘭德設立的總部聖希爾蘭教堂,其地位幾乎等同於第二教廷。

當然,這只是個比喻——深受羅塞爾大帝工業革命影響的蒸汽教會,真正的教廷總部自然是位於因蒂斯共和國,首都特里爾。

心中迅速做出判斷後,他面上不顯異常地繼續從口袋裡取出地圖和記事本,只是按捺住解下靈擺銀鏈的打算,開始了自己的實地考察。

徹底代入偵探身份的克萊恩發揮出自然而迫真的演技,開啟靈視在路口走動了兩三個來回,便向同樣注意到自己的那對組合靠近過去,以魯恩人矜持友好的做派與二人攀談起來。

不出所料,在他報出自己身為新入行私家偵探的身份後,分別戴著獵鹿帽和圓頂氈帽的這對中青年男子看向他的眼神裡就多出了某種瞭然的同類認可感。

“果然,你也想要解開這些懸案背後的謎團……又或者是被警察那邊開出的線索賞金吸引過來的?”戴著獵鹿帽的青年偵探友善地揚起笑容道。

青年偵探身旁的中年紳士搖著頭,發表了不如何樂觀的看法:

“要從那些吝嗇鬼裡手中拿到線索獎金的難度可不小,我們之前提交過幾次推匯出的線索和犯人側寫像,都被‘缺乏實證’的理由打回來了。”

配合著探案的話題與這兩名本地偵探聊了一段時間後,那道來自旁人的觀察視線終於消停下來,不再時不時圍繞著他打轉,克萊恩知道自己已經過了這一關,被那位疑似官方的情報人員初步排除出可疑人士的範圍。

但還是不要當眾拿出靈擺,避免作出什麼有非凡者嫌疑的舉動……嗯,用靈視觀察附近也沒看出什麼特別的靈或異常之處,而且偌大的貝克蘭德教區之中肯定不會缺少擅長占卜、儀式魔法的這類非凡者,既然他們至今仍沒能抓住犯案的主使者,說明現地佔卜並沒能得到太多有價值的情報……

這麼想著,他識趣地向兩位委婉表現出去意的偵探道出打算,說自己還想在這裡轉轉,驗證一些猜測。

友好地交換過名片後,兩位結伴而來的偵探便辭別離開,繼續接著調查他們手頭的個人委託了——名義上同屬于格林偵探事務所的二人表示,他們今天之所以會來到南區的這個路口,只是因為要在附近的某地進行一些事前調查,想起來幾日前發生的“十字路口慘案”,於是便順路過來現場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