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意識到這比他預想中的價格便宜得多,或許等之後攢起錢了,真有機會能讓愛麗絲給他當一天的女僕……等等,她沒提這是週薪還是日薪,又或者是時薪……

似是知道他正在考慮的問題,愛麗絲輕軟柔和的聲音從一旁悠悠飄來:

“每分鐘。10鎊。”

……算了,惹不起。

克萊恩果斷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提起行李箱走人。

“那麼我就先坐地鐵去明斯克街了,如果和出租房屋的主人交涉順利,你可以在15號的聯排房屋裡找到我。如果不順利……嗯,不順利的話,你可以在屋外的路燈附近找到我。”

無聲地打量他兩眼,愛麗絲指了指自己的耳畔,忽而微笑起來:

“雖然問得有些晚了,但你似乎弄丟了我送你的耳飾?”

對此,早有準備的克萊恩並不打算掩飾心虛,頗為肉疼地咬了咬牙:

“和你之前交給我的那幾瓶藥劑一樣,那枚耳飾沒能跟著我一起……下葬……”

他捫心自問,自己沒說半句謊話,心虛也是出於遺失了她交給他使用的物品,只不過具體的物件並非“心念之息”耳飾,而為那幾瓶極有可能落入值夜者手中的藥劑。

克萊恩算是知道自己之前在她面前嘗試說謊,為什麼常常會被她看破真相了——就和他用靈視觀察他人的情緒氣場,結合一些表現特徵,總結出那個人是否在說謊的測謊方法類似,愛麗絲雖然不會使用類似靈視的手段,卻能直接從情緒、感情裡“品嚐”出對應的味道……

嗯,這大概就是嚐到了所謂的,說謊的味道吧。

“我想也是,所以才一直沒有刻意追問。”愛麗絲果然未曾懷疑他的說辭,拿出放在風衣口袋中的右手,而後走近一步,勾了勾手指示意他稍微彎下腰。

克萊恩沒有多問地照做,略微前傾身體,便見她抬起雙手湊近自己的右側臉龐,眼睛一睜一閉間,耳垂上就多了某個有著冰涼觸感的硬質飾物。

“這次再隨便弄丟,我就不管了。”她放鬆了用於踮腳的腿部力氣,兩隻帶有高度的尖尖鞋跟重新落回地表,向後退去一步,語氣毫無威脅感地警告道。

“不會再弄丟了!一定不會了!”誠懇地作出保證之後,克萊恩不由有些好奇地追問,“這種耳飾,是可以量產的嗎?新的這隻和之前那只有什麼區別?互相之間可以聯絡嗎?”

愛麗絲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答:

“不能量產,也不是什麼特別昂貴的東西。但我交給你的屬於同一系列型號,開啟和關閉的方法也和之前一樣,都只能用來給我現在佩戴的這一枚耳飾傳遞訊息……你問題好多。”

“好,好,我先去乘坐地鐵了。”克萊恩做了個給嘴巴上拉鍊的動作,隨即想起什麼,以手杖示意了一下車站外的某個方向,“按照地圖,你往那邊走大概十分鐘的路程就能見到貝克蘭德銀行的分行標識。”

見她輕輕點頭,克萊恩俯身提起了腳邊的行李箱,再無耽擱地走出車站,在不那麼嘈雜擁擠的人潮中走向了貝克蘭德地鐵的入口。

……

大約四十分鐘後,化名“夏洛克·莫里亞蒂”的克萊恩相當順利地以半年25鎊的價格租到了他所相中的那棟聯排房屋,並提著行李踏入明斯克街15號的門廳。

而早在他安靜乘坐地鐵的平穩路途中,耳畔便響起了意料之中的、層疊迴盪的虛幻祈求聲。

克萊恩忍耐住現在就前去灰霧上檢視情況的衝動,決定等到半夜時分再推動計劃。

跟著他一同進入這棟租賃房屋的,還有房東薩默爾太太的女僕朱利安。

對方一邊領著他在屋內走動,向他介紹15號的格局,一邊不時加入房東太太的囑咐。

比如可以出租給他人部分割槽域,但要保證房屋整體的安靜和整潔。

而當她說到稍後會拿被子和床單等物過來時,克萊恩心中一動,連忙向這位女僕補充說明起來:

“請替我謝過薩默爾太太的好心與善良,不過能麻煩你拿兩套床上用品來這邊嗎?我與我的……一位朋友會一起住進這棟房屋,她大概會稍晚些到。”

女僕朱利安沒有多問什麼,簡短地應過一聲便回了隔壁的房東薩默爾家。五分鐘後,她帶著另一名抱著被子、床單和枕套等物的女僕,兩人一同將這些必備品放到了二樓的臥室裡。

不經意間回憶起當初梅麗莎硬拉著自己去購置床單和被子的情景,回憶起自己不情不願地替家中惡客整理好床鋪的心情,克萊恩不禁露出了燦爛明媚的笑容。

而當他認命地將兩張睡床收拾妥當,走下樓繼續整理行李箱內的物品時,房屋的門外終於傳來了令他等候已久的輕叩聲。

克萊恩唰地一下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門邊,擰開門把。

肩披米黃色風衣外套的愛麗絲就站在門外,眨著眼看了他幾秒,這才動作溫吞地遞出懷中的紙袋。

“喏,你的晚飯。”

“多少錢?”克萊恩掂著手中頗有分量的紙袋,下意識問了一句,慢半拍地後退側身,好讓她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