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疑……太可疑了,真的好像什麼邪教組織,迫不及待地想讓信仰傳播出去一樣。

要不是知道教士信奉七位正神之一的“永恆烈陽”,他方才端過來的“聖水”中也的確蘊含有純淨神聖的氣息,愛麗絲真想現在就轉身走人。

唔,不過好像她該問的也都問過了,更多更隱秘的知識對方也不可能就這麼輕易透露給一個陌生人……

那,她是不是可以走了?

似乎看出了少女起身離開的意願,烈陽修士臉上的放鬆和輕快一下子褪去,神情中轉而染上慌亂焦急。

“等等,我可以向您發誓……也向太陽發誓,我之前提到的絕對不是什麼有危害性質的儀式!絕對不會傷及您,或損害到您!——真的只是個簡單的、即便不是非凡者也能順利完成的基礎儀式!您就試一下,試一下不會有壞處的……”

他說著,忽地咬牙從茶几下抽出了兩張列印著文字的紙張,重新穩住聲音道:

“等等!我可以委託您來嘗試那個儀式嗎?為此我可以付出100……不,300鎊,作為支付給您的報酬!”

注意到少女重新擺正了坐姿,烈陽修士從長袍內側摸出鑲有寶石的鋼筆,唰唰在紙上書寫了起來。

很快,他便蓋起鋼筆的筆蓋,將書寫完成的兩張制式合約推向對面。

“您看,我擬好了合同,條款都寫得很清楚……您看,您要做的僅僅是完成一個向太陽祈禱的儀式,這樣就能獲得300鎊的報酬。而且有我在旁指導,完成儀式對於非風暴信徒的您來說毫無危險性……我,我,您要是還不放心,我可以為這兩張合同進行公證!”

……自己寫合同,自己當公證人?這傢伙的邏輯不太對勁吧。

愛麗絲無言著瞥了這位可疑的修士一眼,隨即悠然地攤開了手。

“恕我直言,從談到那個儀式開始,您的情緒就有些不太正常……那個儀式似乎很重要,所以您為什麼不自己去完成它呢?”

烈陽修士苦笑了一下,抬手指向被擠到茶几邊緣的數枚金屬製半成品。

“因為我沒法自己舉行儀式……看到這些失敗的徽章了嗎?我為了讓更多的魯恩人有耐心來了解太陽信仰,於是打算改進太陽聖徽的設計,結果……結果,我好像不小心因此惹怒了偉大的烈陽……”

少女聞言不禁驚詫地瞪大了雙眼,而在烈陽修士看來,她現在訝異得就彷彿見到了一頭會開口說話的捲毛狒狒。

“是的,您沒有聽錯,太陽的信徒和侍者竟然觸怒了自己侍奉的神靈,每次想要舉行儀式向祂誠摯懺悔,都會有聖潔的懲戒之火落下……不會有比這再好笑的笑話了。”修士苦著臉嘆氣。

“您是第一個有耐心聽我說完烈陽話題的人,同時也是非凡力量的知情者……我希望您能舉行那個儀式,讚美太陽的同時順便幫我向祂求求情,就說祂的忠實侍者已經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過錯,請求太陽寬恕他的作為……”

這人……想借著別人的“新信徒福利”,在向神靈的祈禱中摻進自己的懺悔,以求獲得原諒?

愛麗絲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了,只好壓下心中哭笑不得的荒謬感,抬眸看他一眼:

“您真的確定,我不會因為提到您而被永恆烈陽遷怒,然後被一道降下的聖火淨化了?”

“不會!……應該不會。”年輕俊美的修士為了加強自己說法的可信度,又補充道,“偉大的烈陽對獻上讚美的新信徒總是會格外寬容,一定不會有問題的!呃……就算真有聖火下來了,那應該也只會燒我。”

該說這人頭鐵呢,還是憨傻呢……哪有信徒會私自改動神靈聖徽設計的?這樣神靈不生氣才奇怪吧?

愛麗絲無聲地搖搖頭,嘆出一口氣:

“我還是覺得,您自己犯下的錯,就該自己真心實意地悔過,懇請神靈的寬恕……既然您是因為聖徽的問題惹怒了永恆烈陽,那不如把這些變更過設計的聖徽全部銷燬,再去向永恆烈陽祈禱試試。”

修士驀地一變表情,動作飛快地收好了那幾枚散落的半成品徽章,用自己純白的長袍將它們緊緊包好:

“銷燬聖徽?不行,不能這麼做,這些徽章設計在我心中都等同於偉大烈陽的象徵,要我去狠心銷燬,就等於是逼迫我去熄滅自己心中的太陽!”

儘管對方動作很快,可愛麗絲還是看清了其中一枚徽章的模樣,那是由如放射狀火焰般環繞的圓形圖案,正中央被製作者雕刻出粗糙怪異的五官,組成了一張醜陋扭曲的臉孔……

“雖然我得承認,自己的手藝或許不是那麼好……但我傾注進徽章裡的祈禱都是真切虔誠的!”直面著少女微妙無言的眼神,信奉烈陽的修士語氣堅定揣緊了懷裡的半成品徽章。

對方的固執真的與他毫無自知之明的離譜程度有得一拼。

愛麗絲又是好笑又覺得荒謬,但還是在心念一轉間想出了某個對策。

於是這一回,她放任自己的臉上流露出笑意,抬指點了點茶几桌面上的紙質合約。

“要我幫忙舉行這個儀式也可以,但是我希望您那邊再追加兩道條款:一,麻煩您想辦法銷燬、或重做那枚刻有奇怪人臉的徽章,二麼……300鎊太便宜了些,您得加錢。”

……

在涉及交易合同的話題上拉鋸了許久後,烈陽修士與少女終於達成協定,分別在最終版合約的對應位置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直等到面前金髮藍眼的俊美修士以他自身的非凡能力為兩份合同進行完了“公證”,愛麗絲接過那份歸屬她保管的合同紙張,第一時間低頭看向了寫有修士先生完整姓名的左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