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說著,便用一種坦然的語氣承認道,她如果能成功返回,絕對會成為那邊數一數二的負面榜樣,甚至還有被寫入指導教材的可能。

這種“我錯了但我下次還敢”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克萊恩默默地將吐槽咽迴心底,趁熱打鐵又引導了幾句,最終從年輕的少女魔法師口中得知,她目前還未接觸過其他擁有類似人類文明的世界。

儘管算不上收穫……

他輕輕地撥出了一口氣,覺得今天的鋪墊到這裡應該差不多了,自己恰當地向愛麗絲展現了對外界智慧生命的好奇,那麼等到下次機會合適,就能提出進一步的要求了。

抱著這樣的念頭,克萊恩再又選了幾個恰到好處的話題,不知不覺將討論的中心移回了愛麗絲身上。

而當問及她今晚的行動是否順利,愛麗絲點了點頭,表情卻算不上開心。

“我找到了一些線索,但還需要時間去觀察和驗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總覺得進展過於順利,完全沒有難度……”

雖然當時那五個魔女排排坐的景象的確有點出乎了愛麗絲的意料,但她的暗示施予得十分成功,後續環節也尤為順利,讓她準備的不少後手都沒派上用場……

也許是目前接觸的對手層次還不夠高,也可能是她習慣了先手製人,對手又都不擅長心靈層面的防禦和反制,所以給她一種萬事順利的感覺。

“算了,不說這些了——要聽首曲子嗎?”

愛麗絲換了個姿勢倚靠立柱,同時調整了豎琴在臂彎中的位置,指尖已輕輕搭在了弦上。

這讓本想取出懷錶看一眼時間的克萊恩停住了動作。

她話題轉移得突兀,但從她早就抱出樂器、不時撥弄幾下的動作來看,顯然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早就有了彈奏的想法。

儘管知道這些,克萊恩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就像你提到過的那些街頭演奏,突然有感而發?”

不過考慮到一首曲子彈奏完應該用不了太久,自己也還沒在清醒狀態下聽過她彈琴,克萊恩立刻又點了點頭,旋即半是玩笑、半是埋怨地笑了一下:

“希望我不會和之前一樣,聽到一半就進入了睡夢。”

他是在指她早些天半夜彈奏琴曲的行為。

“那幾天是因為發現你失眠,好心附贈了安眠曲服務。”

愛麗絲輕哼一聲,再不多作解釋,垂眸輕撥銀弦,讓指尖流淌出的旋律替代了回答。

這是一首有著古典風格的獨奏曲,聽起來和克萊恩之前在大廳中欣賞的樂曲有些相似,同時又有著明顯的差異。

如果說那首作為舞蹈伴奏的歌曲是優雅的、充滿著活力與生機的,那麼愛麗絲演奏的曲目就好像如今空曠無人的舞廳,高貴典雅,閉眼彷彿就能回憶起人群隨之翩然起舞的畫面,但睜眼所見的現實卻已熱鬧不再,只剩下無人欣賞的繁華空景、以及迴響於這片寂謐之地的靜美旋律。

儘管克萊恩對古典音樂的瞭解僅限於巴赫、貝多芬等大作曲家的名作,但這不妨礙他發表自己的感想。

比如,臥槽,好聽。

一曲終了,他作為唯一的聽眾,獻上了略顯孤單的掌聲。

“真是美妙的樂曲,有種引人共情的獨特魅力……這首曲子有名字嗎?”

“有感而發的即興作品,哪來的名字。”愛麗絲似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即興……”克萊恩一時失語。

他還以為這是她從哪裡聽來的琴曲,結果聽這語氣,好像完全是臨場創作出來的……

雖然中途似乎加入過某段聽起來有點熟悉感的和絃旋律,但他仔細回憶了一番,卻又難以回溯出這股熟悉感的來源,只能暗歎一句,藝術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是共通的。

或許找機會他該去聽聽她的街頭演奏,不知道那時又會有怎樣的體驗。

“好了,該回去了。”愛麗絲說著這話的時候,臂彎間的七絃豎琴已是不見了蹤影,也不知她什麼時候將它收的回去。

聞言,克萊恩微微頷首,在她有所表示之前,就自覺拉好了那隻嬌軟的小手,表情平靜得如同一個慣犯。

“說起來,我一直很好奇你的這些隨身物品,是怎樣做到突然消失又出現的,用了某種特殊又便利的魔法道具嗎?”

“這個嘛,你猜。”

“……我不猜。”

“那就沒有什麼能告訴你的事了。”

“現在改口說猜還來得及嗎……”

就像一場舞會落幕後的散場時分,盛裝打扮的二人交換著沒有什麼重要意義的平淡話語,互相牽著彼此的手,離開了燈火依舊璀璨的明亮舞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