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連道真從樓梯上下去後,我才發現,樓梯下早已站著一位穿著已經洗髮白的舊碎花裙子中年婦女。我被嚇了一跳,剛準備轉身往回跑,卻被連道真一把拽住。

那婦女見我們下來,一聲不吭的往房間裡走,而連道真卻似明白什麼,拉著我跟她一起進了房間。

這個房間不大,很乾淨,有床,有桌子,還有書架。

婦女此刻拿著一支筆和一個本子,刷刷寫了一行字遞過來,連道真接過來看了一眼,又遞給我。我看到上面寫著:“你和左九山什麼關係?”

左九山?我確定自己沒聽過這個名字,不過姓左的話,說不定就是二伯。所以,我在紙上寫:“我不知道左九山是誰,但我二伯姓左。”

那婦女接過來看了一眼,眉頭微皺,似有些失望。然後她想了下,又寫:“你來這幹什麼?”

“二伯前幾天來找過我,我爸說他很多年前就……”

我在紙上洋洋灑灑寫了半天,才算把事情大致上說清楚。婦女拿過去看後,頓時有些驚訝。她那雙充滿滄桑與疲憊感的眼睛,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彷彿是在確認真假。我被她看的有些不知所措,同時也有點尷尬。畢竟我和連道真是未經同意進來的,等於是賊。

她看了半天,然後寫了句:“我不是讓你走嗎,怎麼又回來?”

我寫道:“我覺得你可能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想來問問。”

“你二伯就是因為來問過我,所以去了臺前縣,再沒能回來,你不怕?”

“我怕,但更怕什麼都不知道就死了。”

婦女看著我,良久後,探口氣,寫道:“你二伯年輕時,在考古研究院有個同事叫趙啟明,我是他的妻子,你可以叫我梅姨。這些年,我一直被他們監視著,話不能說,事不能做,出門就有很多人在跟著我。這樣的日子,真的是太累了。”

我見她桌子上還有筆和紙,就拿過來寫:“也許你把知道的說出來,事情就有轉機了。”

梅姨一臉苦笑的搖頭,寫道:“我知道除非在他們面前說出真相,否則這種日子永遠到不了頭。”

“真相?什麼真相?”

“有一件事,是連你二伯都不知道的。”梅姨猶豫了很長時間,才像下定了決心,在紙上用力寫著:“我親眼看到啟明死在我面前,但之前卻有人看到啟明在街上突然消失不見了,我不知道這兩件事有沒有關係。”

梅姨的話,讓我想起那個手機店主所說的,難道那傢伙說的是真的?

“但這些都不是真相。”梅姨再一次寫道:“真相是,你二伯走後第三天,啟明回來了。”

對於梅姨這句話,我並沒有太多的驚訝之處。因為我一直懷疑,趙啟明是和二伯同樣的死法,既然二伯能死後再出現在我們家,趙啟明自然也可以。

然而,梅姨接著寫出的字,卻讓我知道自己完全會錯了意。她寫道:“我以為他死了,或者消失了。但是當我問他,為什麼你還活著的時候,他很生氣的反問我,為什麼他不能活著。他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著回來,怎麼一見面就咒他死?”

我看的稀裡糊塗,不明白梅姨寫的是什麼意思。

梅姨接著寫了一句話:“當我把事情告訴他的時候,啟明楞了。他楞的很自然,就像完全沒想到一樣。沒有錯,他不知道自己死過,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回來過!他甚至能告訴我,之前的一小時,一天裡,三天裡,他都在幹什麼。可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家門口死過!”

這一句,也把我看楞了。趙啟明……不知道自己死了?是這個意思嗎?

彷彿覺得給我的震驚還不夠,梅姨再一次寫道:“當天晚上,大概凌晨一兩點的時候,啟明突然不見了。他就睡在我旁邊,可我一伸手,他卻消失了……我很害怕,因為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一晚和我睡在同一張床上的,究竟是真的啟明,還是假的。又或者……那其實是一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