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吃餃子,八寶飯也是我家年除夕夜的駐場選手,但是由於餡料和江米的特殊特徵,熱得雖然軟糯,但餡料實在燙嘴。偏涼一點雖然餡料可口,但米又會發硬。於是雖說我極愛八寶飯,但總因掌握不好吃得時候而感到頗為煩惱。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專門向王師傅討教了一下怎麼能讓年糕類的點心久放不幹,王師傅故弄玄虛地向我討了好幾瓶好黃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告訴我了一個他所謂的獨門絕技:“把蒸熟的芸豆壓成泥,薄薄地塗一層在年糕表皮,尤其要填進縫隙裡。這樣能讓年糕保持36個小時的軟糯可口。而且芸豆本身無色無味,只要別塗得太厚,一般不會影響年糕的口感和味道。”

當時,我在竹苑後廚找到豬油、江米、蜜棗和芸豆。親自操刀蒸了一鍋江米涼糕,用芸豆泥填滿縫隙,修整得光滑細膩,倒是讓涼糕的賣相更喜人一些,不同於一般的涼糕因糯米粒的形狀看起來有一種疙疙瘩瘩的感覺。為了掩蓋頂部比較明顯的芸豆泥,我額外澆了點蜂蜜在上面,蜂蜜自然流動的造型看起來生機勃勃,其光澤也讓涼糕更加剔透。

“晚晚!你這實驗可以呀!這涼糕,光是模樣就能多賣好幾個錢了!”王師傅在旁無不咂舌。

“但是裡面吃起來還是普普通通的蜜棗涼糕,客人只會覺得上當受騙吧。”我捉摸著。

“嗨,有王叔呢!王叔雖然不會搞你這種創意,但是改良還是可以的,咱們做棗泥唄!兩層白色江米,中間一層厚一些的棗紅,咱就叫這點心是‘雪裡紅’!”

“雪裡紅不是鹹菜嘛!”小荷在旁邊叫開了。

“那叫‘雪中紅’!”王師傅撓撓頭說。

“你們叫什麼‘紅’都行,現在我們把這盤點心放到我後廂的空調下面去!晚上再吃,看看咱們的涼糕是否真能軟糯可口。”

快七點的時候,吳琛來了,他們年底事情不多,會議不少,天天都要這個事件才會疲憊不堪地過來。

他現在在我這茶樓裡算是坐穩了“老闆娘”的地位,不僅僅是因為我們的關係,更是因為他總是隔三岔五的給這些丫頭們帶好吃的好玩的。加上年根這段時間他們單位又發了不少慰問品,他懶得拿回家,就放在了竹苑,還千叮嚀萬囑咐都是綠色食品,都是他們兄弟單位提供的好東西,讓王師傅只做給樓裡的大家吃,千萬別便宜了外人!

吳琛閉著眼靠在了我的躺椅上,呼吸頗為沉重。

我試圖讓他把外套脫了再靠著,他居然狠狠地“嘖”了我一聲。

我一愣,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啊……看來只能歸咎於吳琛今天的心情是大大的不好,索性不再惹他。

身旁壺裡的水發出了輕微的咕咕聲,手裡的一小碟鐵觀音已被清去了芽莖,只留下葉片。待沸水注入茶壺時,鐵觀音的香氣像是放學的孩子一樣,爭著、搶著、一窩蜂地從壺口奔湧而出。似乎可以看到這茶香在房間裡奔跑的路徑,是如何跑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佔滿整個空間。

吳琛自己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把外套脫下來,掛在了衣架上,又鬆了鬆襯衫,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得直直的,像是考砸了回家等著挨訓的孩子。

我笑著給他斟了杯茶,他靜靜地喝了。

我笑著把吹了一下午空調的涼糕推到他面前,他靜靜地吃了。

“吃點甜的心情好一點沒有?”我問他。

“我剛才有點煩,下午開了六個小時會,什麼正經事都沒有。然後房間裡空調還開得特別大,熱得厲害,還不敢多喝水,害得我頭疼。”

“現在好點嗎?”

“緩過來點了。”吳琛說著,又往嘴裡放了塊涼糕。

“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我說著。

“這江米做得東西,不趕緊吃就幹了!你還放空調下面,真虧得你還開茶樓,一點常識都沒有。幸好我回來的及時……”吳琛剛嚥下去上一塊涼糕,急急忙忙說了一串話,又往嘴裡塞了一塊。

“它都在這吹了一下午了。”我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