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除非將心挖去，不然如何能忘（2）

春節前三天我便關了竹苑，背上行囊，拎上我的兩隻烏龜，與珠珠一起踏上歸途。想到這一路是要三個多小時的車程，還真有點怵頭。畢竟珠珠三口也跟我同行，壓力頓時劇漲啊！

想來我現在也算是衣錦還鄉吧。不管怎麼說，離家在外兩年還算混得小有成績。

路上跟珠珠有說有笑。她化身職業賢妻良母，竟然將蘋果、鴨梨都切成小塊裝進保鮮盒帶在路上吃，另外買了許多話梅、果脯。路上時不時的餵我一口這個，餵我一口那個，連我家龜龜都開了葷吃起牛肉乾，這萬一要是吃壞了肚子可就不得了了，氣得我直罵珠珠蓄意謀殺我家龜龜。

一路打鬧說笑，幾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竟不再那麼難熬。

傍晚時分我嗅到了家鄉熟悉氣息。

不禁想要仰天長嘯：我胡漢三終於回來了！

“媽！”我猛的撲到母親懷裡，這兩年間除了竹苑剪綵時母親來小城探望之外，再未見過母親一面。如今久別重逢，竟忍不住落下淚來。本來喜氣洋洋的氣氛立刻被我搞得有些哀傷。

“回來了就好，”母親倒是坐懷不亂，抹了抹我的眼淚，笑話我說：“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愛哭，真沒羞。”

聞言我抽了抽鼻子，勉強笑了笑，然後將身後的珠珠拉過來，向母親作了介紹。母親自然十分歡迎，拉著珠珠就跟是自家女兒一樣。外祖母見到我自是老淚橫流，抱著我不肯鬆手。我輕撫著她，只覺得短短兩年時光，老人家竟變得如此消瘦，真是歲月不饒人。想來外祖母也已是年過七旬，人道七十古來稀，不知道她還能再陪伴我們多久……想到這裡，不禁鼻子一酸，祖孫二人就這樣抱頭痛哭起來。

晚飯吃得熱熱鬧鬧，果然還是大城市的飯店有水平，吃得我很爽很爽，而珠珠更是吃得如狼似虎。我笑她是村裡來的，沒見過世面。

她也不介意，還一個勁兒地附和：“可不是，美國就是個大村！我就是個村姑！”

家中我的房間依舊是窗明几淨，屋內佈置一如兩年前那般，沒有絲毫改變，就好像我從不曾離開一樣。

拿起書架上的八音盒，這是我十八歲生日時，尤燁送給我的禮物。我離家的時候曾猶豫過要不要將它帶走，最終還是將它一如既往的留在了書架上。

扭了扭邊上發條。叮叮咚咚的旋律彷彿有生命一般在四周舞動，那聲音穿透了靈魂，令人沉醉其中，一段段回憶隨著一個個的音符在腦海中跳躍。最後一個音符的餘音在耳邊連綿不絕。物是人非事事休，我依舊站在這裡，卻不知那人現在何處。

和媽媽聊天至深夜。母親絕口不提我的感情之事，只是一味的關心竹苑的生意以及我在那邊的吃喝拉撒睡。之後又給我講講她這邊的事情。

得知媽媽這邊也算生意興隆，和一個大集團簽了幾個不小的專案。這幾個專案所帶來的金錢上的收益自是不用多說，更主要是這幾個專案為公司開拓了新的市場，開啟了與大型企業、集團合作的大門。因此母親對這幾個專案極為重視，絕不敢掉以輕心。

我寬慰母親不用太緊張，平常心對待就好了，就算出了什麼差錯也不過是少賺幾個錢的事，咱們家不差這點錢。再說我那邊竹苑也算是生意興隆，就算媽媽現在想退休，我也一定能養得起她。

年歲不饒人，母親也是即將踏入知天命之年的人了，早已失去年輕人拼搏的資本，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操勞了。

一早起來我便拉上珠珠去吃早飯，要知道我家最出名的便是異常豐富的各種早點小吃。再度見識到珠珠狼吞虎嚥的吃相依舊是看得我直害怕，擔心她吃出問題來，畢竟她一頓吃的這些足夠我吃上一天了……

吃飽以後我們便一起逛街，過年麼，總要買套豔麗點的新衣服討個吉利。珠珠一個勁的感慨如此巨型的購物中心，一個城市居然同時有這麼多家，再加上那些“鴿子窩”似的淘寶店，著實令人眼花繚亂頭暈目眩，大城市果然不一樣。我笑她在美國那個大農村住了小半輩子又跑去那個小城過了幾年，根本沒見過什麼叫做大都市，這回全當給她補課，省得她個鄉巴佬出去丟人。

珠珠先是一臉不服氣，可馬上又沉靜在琳琅滿目的奇服異飾之中。臨近午時，程明旭那個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兒終於起床了，來了個電話問我現在何處，不多時便站在我面前。我笑他果然是冤大頭，好正趕上給我們買單，來的太是時候了！

他滿是無所謂的聳聳肩，很自然的接過我手裡的一疊票單去了收銀臺。我在原地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還不忘感嘆早知道他這麼會挑時候出現就該再多買點東西。

珠珠倒是在旁看傻了眼，要知道我倆那疊票單的價值可使不少，一個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小男生竟然就這樣坦然的接了過去，一句話都沒有。

我拍拍珠珠的肩表示安慰：“沒事，十年前他就習慣替我買單了。與你初次見面，送點見面禮也是應該的，你別放在心上。哈哈，說不定這兩年我不在他還發愁沒人替他花錢呢！”

話是這麼說，心裡真的感覺很溫暖。原來什麼都沒變，剛才見到程明旭的感覺就好像昨天才剛剛見過，毫無陌生；毫無距離，一切都如往常一樣。這種感覺真好，家的感覺，親人的感覺……真好！

程明旭回來以後珠珠滿臉歉意，一個勁的說謝謝。程明旭倒也沒多說什麼。倒不是他擺架子，只是他就這種性格，惜字如金。

中午一起吃了些便飯，珠珠依舊是吃得風捲殘雲。不是都說懷孕初期的女人胃口不好，容易厭食嗎？我怎麼完全沒看出來呢……

邊吃邊聊，珠珠和程明旭也就算是互相有所認識了。

飯後珠珠有些乏，我便攔了輛計程車讓她先回家休息，反正家裡有外祖母在，不用擔心什麼。看著珠珠離開，我和程明旭互換了一個眼神，他嘴裡哼了一聲，我冷笑了一下，二人離開商業街，去向了一個不顯眼的小衚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