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和嫂子又聊了很多關於家庭烹飪的事情,聊到嫂子去過很多國家和地區,聊到她會在當地採購食材自己烹製,有時候會請米其林的廚師指導。還聊到嫂子出過本烹飪書,裡面的圖都是請專業攝影師拍得照片,菜色也都經過仔細擺盤,但是最終賣得不怎麼好,可能是因為不夠家常……

我也說了說竹苑的事情,但是跟嫂子的經歷比起來,我這茶樓開得就跟路邊雜貨店的小門臉沒什麼區別了……不過嫂子很給面子地表現出了極為佩服的態度,而且態度真誠地讓我直感動!嫂子說自己從小就想開個餐廳,但是覺得餐飲業太苦了,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還全年無休,所以就一直沒有勇氣做。

我贊同得直拍大腿!早知道餐飲業這麼苦,我就該一直留在英語學校當個老師,何必非要過這把當老闆的癮。現在錢也投進去了,店也開開了,沒有了給別人打工的自由,沒有了不開心就辭職去找詩和遠方的灑脫!畢竟如今我能跟誰辭職?我拖著個茶樓怎麼去找詩和遠方?只能自己騎虎難下,守著我這一方竹林茗香,假裝這裡就是遠方。

幸好這大半年經營得還不錯,各項業務有序,客人的數量增長緩慢,但在這裡的開銷越來越高,對於竹苑這種小而精的茶樓來說,這樣的發展是最好的態勢了,我作為敗家子的心情也稍有舒緩。但要說我現在還有多大的雄心壯志要賺個缽滿盆滿,那是徹底沒有了。只盼著竹苑的經營能等同於一份差不多的小中產收入,而且工資還不能算加班費,一旦算進去,我現在的時薪肯定不如之前當英語老師多……

這頓飯我們吃得很開心,我和嫂子聊得也很開心,精衛填海全程給我們兩人夾菜添水,很是細心體貼,尤其他對嫂子的口味、習慣、食量都拿得準準得,常在我倆聊得起勁的時候跟服務員要一小碟醋或其他佐料,供我們蘸取。聽嫂子說,有一次精衛填海出差,回來的時候徒手拎了一個燜燒鍋新燉的湯煲,句說是算好嫂子能吃上的時間,專門讓有秘方的傳承人定時定點連夜熬製的。幾個小時的火車,精衛填海把燜燒鍋在懷裡抱了一路,連衛生間都沒去過,生怕燜燒鍋漏氣了、湯撒了、摔了。

我聽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是什麼神仙愛情!也太拼了吧!

但同時,心中也多了些問號:為什麼精衛填海能愛嫂子到這種程度?

午餐後,嫂子表示要回去睡午覺了,我又是一通羨慕,想想自己,都多久沒有睡過午覺了?別說午覺,平時睡個懶覺都是奢侈啊……

精衛填海寵溺地嘆了句:別看她比你年長,其實就像個孩子。

在竹苑門口跟二人道別,同時邀請嫂子有空就來玩。嫂子興奮地表示以後搬過來就常來找我玩,然後她就像小動物一樣,一沾上副駕的座位就睜不開眼睛了。我看著不由得一笑,抬起眼剛好對上了精衛填海頗有些無奈,似乎藏了些苦衷的眼神。

本來我內心就疑惑萬分,他這最後的眼神更是讓我的好奇心不斷膨脹。雖然我和精衛填海只是網友,太關注別人的家裡事不怎麼禮貌,但我真得很想知道他和嫂子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嫂子的影片是在“她家”?為什麼嫂子經常出國但是精衛填海卻永遠遊戲線上?為什麼嫂子看起來生活優越,精衛填海卻總稱自己是打工仔?

也許精衛填海是隱藏富豪,或者是某個部落的酋長,或者說家裡有一座礦山,但是他自認為男人當自強,於是供養著美豔嬌妻遊山玩水,自己勤勤懇懇從基層做起?

也許精衛填海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高階男公關?今天帶來了這個“嫂子”,明天還會帶來另一個“嫂子”,他依靠自己的某些絕技遊走於富婆之間,賺取大把大把的金銀財寶。說不定,今天這個場合就是“嫂子”的某種惡趣味,其真實的意義是給精衛安排的某項隱藏任務?

也許……

我在後廂喝著茶,卻完全沒有注意茶的滋味,滿腦子都是精衛填海和嫂子的關係,腦補了一出出瑪麗蘇和凡爾賽劇情。

好吧,最大的可能就是精衛填海和嫂子沒有結婚,只是在正常交往的過程中。畢竟和精衛填海從來沒正經聊到過這方面,只是一開始向我介紹時就用了“嫂子”這個代稱,於是我也就跟著這樣稱呼了,而且順理成章地認為他這種而立之年的男子應該是已經成家了。

幾次想給精衛填海打電話問問清楚,又覺得打聽這種家長裡短的事情實在是不太好,硬生生地將衝動憋了回去。

正當我被好奇心折磨地坐立難安時,精衛填海來了電話,我一看是他的名字,幾乎興奮地跳了起來,立馬接了起來,然後故作鎮靜地說:“喂,這麼快就想我了?”緊跟著,我就為自己這個開場白後悔得想扇自己耳光,之前不是想好了不能在現實中跟精衛填海口無遮攔麼,既然我不喜歡曖昧的戲碼,就不能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可不是嗎……想跟你嘮嘮。”精衛填海的聲音有些低迷,沒有任何打情罵俏的意思。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剛剛損失了一個億的大單一樣。

“嘮吧,你想嘮什麼?”我也將語氣沉下來,語速也儘量慢了一點,配合他的情緒,甚至已經告訴了自己無論聽到什麼,儘量鼓勵,儘量往好的方向說。

“哪有說‘嘮什麼’的,要說‘嘮啥’。”精衛填海突然不合時宜地調侃起來。

“怎麼這麼矯情,還‘嘮啥’……你要沒事就趕緊掛了,貧氣個什麼勁兒!我這忙得不得了,可沒功夫聽你叫我說方言。”我心裡壓著那麼多問號想問不敢問,還配合他的情緒儘量讓自己體貼溫柔,儘量壓抑自己其實真正是頗為煩躁的心緒。而他居然不識抬舉地還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跟你開個玩笑,怎麼這麼大火氣。”精衛填海笑著,他可能也沒想到我會這麼大反應,“就是想找你隨便聊聊,我說你聽著就行。”

“那你說吧……我聽著。”我也覺得自己剛才有點過分,換了個溫婉的語氣,假裝自己是午夜電臺的情感節目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