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個好繼承人啊!”

族長神色變得開心起來。

“是啊,青是一個很好的繼承人,從古至今,無論那一代的先祖,都沒有他優秀啊!”

有狐氏巫又嘆道:“有狐氏的傳承完了,在我的手中斷了,我不知道我可以用什麼樣的臉面去見先祖,我是罪人啊!”

族長扔掉手中蛤蟆葉,很是生氣地說道:

“蠢啊!”

“繩結沒了還可以再結啊,即便忘了曾經的事,那也可以從現在開始往後記啊!”

“每個部落的傳承都有始祖,可是,你知道始祖之前的事嗎?”

“沒有了傳承,可以自己創造傳承,沒有了始祖,可以自己做後代的始祖啊!”

“你以為,傳承僅僅是哪些繩結嗎?錯了啊,傳承是血脈啊!”

“血脈不死,傳承不絕啊!”

“……”

“我們知道,稻子自古就存在於雷澤邊,那你知道是從上古那一代祖先開始種植的嗎?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現在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或許第一代種植稻子的祖先用繩結記下了這件事,可繩結後來糜爛了,也或許上古時候先祖還沒有學會繩結記事,總之,我們現在不知道是那一位先祖教會我們種植稻子的,但是一定是存在著這樣的一位先祖,不是嗎?”

“雖然我們後人不知道這位先祖的名字,但是啊,我們所有後人都在承受他的恩惠啊,一直在享受他的遺澤啊,那麼,這位先祖的名字知不知道得重要嗎?”

“只要我們每一個後人心中有這麼一位先祖存在,就夠了啊,我想,那一位先祖在他們的世界,一定很欣慰他發明的稻子種植,能幫助後代子孫更好地生存繁衍,能讓後代子孫更加的繁榮興旺,不是嗎?”

“這才是傳承啊,傳承不僅僅是那一堆會糜爛的繩結啊!”

有狐氏巫猛然渾身一震,喃喃道:“原來這才是傳承啊,我錯了,我錯了……”

他臉上漸漸露出微笑:“有狐氏就交給你了,太倉就交給你了……”

看著夕陽,他的微笑漸漸凝固,睜著的眼睛中,倒映著的夕陽餘暉,似火焰……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漸漸聽不見。

他靠在了族長的肩上。

他死了!

族長轉過頭,看著有狐氏巫凝固著微笑的臉龐,深深嘆了一口氣。

然後,伸出顫抖的手撫上有狐氏巫的眼睛。

“蠢啊,死就好好死啊,別睜著眼睛嚇人啊!”

“連你也死了啊,連歲數最小的你也死了啊,四個人,只有我還活著了……”

族長哆哆嗦嗦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陶壎。

他將陶壎放在乾涸的唇邊吹了起來。

陶壎的聲音低沉喑啞,嗚嗚咽咽,似哭似泣。

晚風徐來,將壎聲傳向夕陽下的曠野。

山頭下不遠處,兩個部落割豬草和牛草的孩子們歸來。

無憂無慮,不知道愁滋味的他們揹著裝滿草的揹簍,蹦蹦跳跳地唱著歌。

“蒼穹下,雷澤邊,芳草碧連天……”

歌聲清脆,洪亮,掩過了壎聲。

看著孩子們,族長笑了,笑得很欣慰。

然而,他的眼角卻有兩滴濁淚滴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