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角,淚水如小溪般流淌了下來。

“我怕……怕因為這件事,你們不借食物給我們啊!”

少康又是一拳砸下:“現在不怕了,敢說了?!”

“一開始,只是想借……借些食物回去的,沒想到……”

少康一邊揮拳猛揍,一邊咬牙切齒地怒吼:“沒想到食物沒借著……是吧!老頭子卻讓你把部落搬遷過來……是吧!於是瞞不住了……是吧!”

他吼一句,揍一拳,桑被他揍得滿臉烏青。

“部落本來是一百五十六人啊,我走的時候,只有一百四十人了,只有一百四十人了啊!我也不想,我也不想……”

桑說著,突然也大吼了起來:

“我也不想啊!沒有食物,看著族人一個一個死去……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你,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

少康猛地將桑推倒,自己雙手抓著頭髮,慢慢蹲了下來,將腦袋埋進雙腿之間,嗚嗚咽咽地慟哭。

他哭罵著:“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死啊!你可是族長啊……”

桑被推倒跌坐在竹筏上,他也不動彈,任由淚水流滿臉,淚水和著嘴角鼻孔流出的血,滴落,染紅衣襟。

他雙眼沒了焦點,失神地說道:

“二娃七歲,三娃三歲……我死了,他倆怎麼辦?”

“十年前,父親臨死前將族長的權杖交我手上,讓我帶著族人好好活下去……我死了,族人怎麼辦?”

“……”

竹筏上,兩個男人各自哭泣,任由竹筏隨波胡亂飄蕩。

後面的九個竹筏,很快圍了過來,弄明白了原委後,竹筏上的防風氏和有狐氏族人,也全都面色悽然沉默無言。

良久,少康猛地站了起來,狠狠地抹掉涕淚,吼道:

“加快速度,死命劃!早到有狐氏一刻,就能多救一條人命!”

……

兩天後,少康和桑一行人到達了有狐氏部落。

在河邊停好竹筏,他們上了岸。

洪水在肆虐了大半個月之後,已經退去了。

放眼望去,有狐氏部落遍地狼藉。

茅屋早已不見影子,原地殘留著零星的歪斜著的柱子,倒塌的土牆,早已在洪水浸泡中,化作了爛泥。

遠近的草木,也都已經枯萎,草葉,樹葉早已在洪水中泡爛,隨著洪水被帶走。

只有零星的幾棵比較高大的,樹幹上殘留著洪水浸泡時沾滿泥漬的樹,還能看到樹頂上些微的綠色。

靠近有狐氏部落,迎面便是濃濃的腥氣和腐臭。

大大小小的水窪中,倒塌的雜草,已經腐爛,成了一灘灘黑糊糊,在熾烈的陽光下,不時咕嘟地冒出腐臭的氣泡。

不少地方,躺著一隻只死老鼠。

那老鼠,身上的毛,早已被浸泡得脫落不見了,老鼠的身子圓鼓鼓的,漲成慘白的圓球,四隻小爪爪被撐得筆直朝天。

死老鼠在陽光的暴曬下,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喜歡逐臭的綠頭蒼蠅,便嗡嗡地圍著死老鼠起起落落,在其身上爬來爬去。

少康和防風氏族人,捂著鼻子,踏著泥濘,走過有狐氏部落的舊址,來到有狐氏族人新的集聚地。

一眼望去,有狐氏部落慘狀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