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不必多禮。”姬然主動結束了這沒有意義的大眼瞪小眼。

紀恆然迎上她的目光,目光落在她頸側的紅痕上,神色並無任何變化。

按道理,姬然坐著,紀恆然便只能站著,除非她開口賜座,許他作為小叔子出現在自己眼前。否則,他便永遠都是臣。

當然,如果為了留給他一個好印象,姬然其實是應該要與他心平氣和地打個招呼的,可她卻並沒有馬上賜座,而是坐在小几旁邊,在他剛剛坐著的位置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著自己的這個小叔子。

因為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新郎,紀恆然所穿吉服比正常規制要簡單許多,就連剛剛行禮時,也先君臣後叔嫂,並未與姬然並肩而行過,始終落後了半步,所以姬然還未曾仔細打量過他的模樣。

他胸前沒有姬然夢中那朵濫俗的千葉牡丹和能撐船的將軍肚這件事情,先是卸下她心中的一塊大石,而後這塊大石忽又懸了起來。

須知這位並不是她堂正的夫君啊。

可即是兄弟二人,容貌應當也差不許多吧。

總不會弟弟容貌奇偉,哥哥卻不堪入目?

無論如何,還好夢境與現實都是相反的,他看起來沒有肚腩,沒有肥腫難分。

光看長相,甚至都看不出是個武將。

這樣想來,他哥哥……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吧?

紀恆然見她已更衣並未驚訝,不過是目光亦在她身上幾番流轉。

那上下打量的眼神,怎麼看怎麼透著一回生二回熟的熟練。

也對,這位紀二爺也是娶過妻室的,並且妻室亦亡故了。

嘖嘖嘖,這苦命的兄弟倆。該不會是,克妻二人組吧?

姬然胡思亂想著。

禮官見二人並沒有什麼想要說話的意思,急得不行,趕緊上前來,估計是琢磨著告姬然一狀。可她剛一上前,紀恆然便抬眼看過去,只冷冷一撇,她動作立刻頓住。

卻見他忽又一笑,擺擺手示意她別管。

那禮官亦是第一次見這位鎮南大將軍,早聞他赫赫威名如雷貫耳,本就有三分畏懼,可被他這麼一看,竟出了一身虛汗,也是太過了。

立刻退回原位再不敢動了。

姬然見她那樣子覺得好笑。

她倒並不覺得紀恆然有多可怕,不過是經歷過戰爭和殺戮的男人,總是有些戾氣罷了。

雖然有些冷冽,可總比國子學裡那些瘦得跟小雞子似的伴讀要好得多吧?

起碼看起來像個男人啊。

況且,紀恆然好像也是故意這樣表現的。

見到禮官後退後,眼中一閃而過了一絲狡黠,被姬然捕捉到了。

紀恆然也低頭看她,墨黑的眼睛眨了眨。

空氣中瀰漫著奪心馥郁的馨香,他的目光穿過落日餘暉,對她相對。

戰場上下來的男人,眼中充滿了因為屠戮和殺伐留下來的冷漠無情。